「比起我這個當事人,為什麼你反而好像更能接受這種荒謬的事情?」
他記得自己曾經如此問過裴語晴。
她豁然坦率的回答和當時俏臉上的那抹笑,讓他記憶深刻。
「如果只有這種說法才能夠完美的解釋每一件事情,那麼我們為什麼要排斥?世界上沒有不可能的事!要這麼想,才不會把自己的心跟視野給局限住了。記住了嗎?」
記住了……
藍斯洛確信,自己已經深深地記住裴語晴當時堅定而溫柔的笑容了。
妥協似的嘆了口氣,他舉起鋼筆在紙張上緩緩寫下自己這段時間的境遇和心路歷程,當然也包括這幾天在裴語晴的教導下,自己迅速的對于現代的科技生活感到熟悉和習慣──
天知道現在他所知所見的每一件事,都是他花了很多心思和力氣強迫自己去理解、去適應的!
穿越時空。
也許沒有人會相信這麼荒誕的事情,但是他仍然想要把這段經歷寫下來。或許,他才是最需要被說服的那個人吧!
「藍斯洛?你在哪里?」
寫得出神的他沒有听見裴語晴的呼喚聲,直到聲音由遠而近的傳來,他仰起頭朝木門喊了聲當作回應。
置身在幾百年後的未來世界里,中古世紀的一切都變得好遙遠,曾經視為理所當然的生活方式如今變成一種復古的行為。或許是這個理由吧,裴總戲稱我是復古子爵!
不知道我這個子爵,還有再返回家人身邊的一天嗎?
在書信的最後下了這樣的注腳,藍斯洛放下鋼筆,熟練地將信紙折迭起來。
密道里裴語晴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站起身快步走到身後一個不起眼的木櫃前打開小木門,里頭空無一物。
只見他曲起食指在木櫃的背層隔板上下兩側敲了敲。
一道極輕微的喀喳聲響,隔板就像是樞紐被某個小機關彈開似的霍然開啟。
石壁被鑿出一個約五十立方公分的隱蔽空間,過去這里曾是藍斯洛的父親存放機密文件的地方,可以說是密室中的密室,但是後來則被他母親和女乃女乃鳩佔鵲巢,用來放置那一本堪稱禍害之源的《梅林手札》!
而現在,則成為藍斯洛隱藏心事的秘密空間。
他迅速的將寫好的心情記事放在里頭,才闔上隔板,裴語晴的聲音就已響起。
「藍斯洛,我進來嘍!你在干什麼?」
她好奇的走向他,與他一起並肩站在木櫃前。「你在看什麼呢?這櫃子里什麼都沒有呀!」
他並沒有回答,只是側首對她笑了笑,接著關上木櫃門板。
「這一次你又要教我哪方面的現代知識,還是繼續上中文課?」
「都不是。你忘啦?我說過我們要去找我哥哥,他已經透過特殊管道幫你搞定你的身份了,現在你是一個正式的‘現代人’嘍!」
「你提過,有一個正式的身份在現在這個社會是很重要的。」
「沒錯,好學生!我們走吧,如果遲到了,我哥那個大忙人一定會碎碎念的。」
她仰起頭對他笑了笑,只見他極具紳士風度的曲起手臂讓她伸手挽著並肩同行。
「我發現你真的很喜歡躲在這間密室里耶!」
藍斯洛但笑不語。
她望了他一眼,試探性的問︰「你是不是認為自己是從那間密室穿越時空過來的,所以只要待在那里也許就有回去的機會?」
她知道他在想什麼?!
雖然心底閃過一絲訝異,但藍斯洛的反應依舊只是微笑。
瞅著那一張喜怒莫測的淺笑俊顏,裴語晴的眸光黯了黯。
「說得也是,你怎麼會不想回家呢?」
她可沒忘記每次只要提到家人時,他眉宇間毫不掩飾的濃切熱愛。
丙然是無法比擬的吧?
她和他家人的地位。
你大可以安心的留在現代,因為你有我!
有時候,裴語晴好想這麼對藍斯洛大喊。
尤其是當他孤單佇立在夕陽西落的窗口邊,或是獨自坐在電視機前視而不見的看著那些嬉笑怒罵的電視節目。
那身影,看來既偉岸也孤寂。
她該怎麼辦才好呢?
你還有我啊!
好幾次,她差點月兌口說出這句話,卻都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他們兩人之間的關系,還不到說這種話的地步吧?
所以她強迫自己忍著別講,看見藍斯洛孤獨脆弱的時候也不可以表現出過度的撫慰和憐愛。
是的,每當那種時候她必須轉開臉,因為他們不是那種親密的關系!
「你怎麼了?」
裴語晴困惑地眨眼,沒發現他停下腳步,也沒察覺他慎重的側身面對她。
「你忽然安靜下來了,在想什麼?」
我在想我對你存有的過度感情,究竟該如何排解才好?
自己對他,就是一見鐘情。說不出理由的,就是喜歡!而且隨著這段時間的朝夕相處,她陷落得只是更深更快!
可是藍斯洛呢?
「你不挽著我的手一起走嗎?」
她望了望他弓起的手肘,再仰頭瞅了瞅他俊美朗颯的笑容。
遲疑了幾秒,再次將手伸進他的臂彎里,「謝謝。」
她常常搞不清楚他的態度。
藍斯洛對她的好,以及他眼神里透露出來的溫柔寵愛,究竟是出于中古世紀貴族最重視的紳士風範?還是他真的也對她有好感?
又或者還有另一種可能……
「藍斯洛,你听說過鴨子有一種特別的習性嗎?」
他輕笑,「怎麼會突然扯到鴨子?」
「你認真听我說嘛!」
「好,你說,我听。」
「听說剛從蛋殼里孵化出來的鴨子,習慣性的會把第一眼看到的東西誤以為是母親而緊緊跟著!」
「好像有這麼一回事。」
你對我也是這種類似的感情嗎?
「你到底想說什麼呢?」
「沒什麼,」她抿起笑容,搖了搖頭。「只是突然想到而已!走吧,我哥派來接我們的車子已經在外面等了。」
有些問題,她不能問也不敢問。
因為別忘了,他們還不到那種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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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個家伙沒有身份?他是通緝犯還是難民?」
「哥,你小聲一點!」
裴翊斗喔了一聲,伸手蹭了蹭鼻尖,然後手掌猛地拍桌,「不對啊,我干嘛要小聲?我的總裁辦公室隔音設備是最好的,就算在這里舞龍舞獅,外頭都听不見!」
「你何不老實說注重隔音設備是為了跟秘書偷情方便?」
大總裁又搖頭又擺手,「不行,外面那一種的類型我已經泡膩了,暫時對她沒興趣。」
色胚!
「你那是什麼眼神?我是不好意思表現得太純情!懂不懂得別人的用心啊?」他將視線調轉到一旁的藍斯洛身上,「他不會講話嗎?」
「藍斯洛听不懂中文,所以我們改用英文交談好了。」
「不要,今天我的英文細胞全死光了,只說中文!」
裴語晴皺著眉頭橫了哥哥一眼,接著轉頭抿起笑容再為藍斯洛倒了杯咖啡,「還喝得習慣嗎?」
「可以,謝謝。」
裴翊斗瞪了瞪藍斯洛那一張俊美的臉龐,又望了望妹妹俏臉上的嫵媚酡紅。「老妹,我也要再來一杯咖啡!」
「抱歉,剛好沒有了。」為了證明所言不假,她還拿起咖啡壺晃了晃。
嘖,會氣死!「那你就去裝一壺回來啊!還是要我把這個難民轟出去?你自己選一個!」
裴語晴對哥哥深深地皺了皺眉,轉頭溫柔地向藍斯洛叮囑一聲,這才起身準備離開。
「你是後母啊?變臉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你別亂說話,對人家沒禮貌。」
「既然這麼擔心,你怎麼不干脆把他拽在你的褲腰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