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成的人?」盛明封微一沉吟,便明白她指的是秦詠雪,「上回她課陷你害她流產之事,我會稟明母親給她該有的懲罰。不過她現下已有幾個月的身孕,我想待她把孩子生下來之後再行處置,你看可好?」
她不在意的說道︰「這事已過去了,二爺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吧,我現下只盼幾個月後,她能平安生下小孩。」
盛明封總覺得她似乎話中有話,望住她正色道︰「蘭悅,若你有什麼事就直接了當同我說吧,我猜不到你的心思。」與她共同經歷了那場離奇的意外,他對她已是完全交付了真心與信任,希望她也能一樣。
「這事我想讓你自個兒去察覺,且我已給了你提示,若你還猜不到,我可就要懷疑當初這探花莫不是聖上隨手一指恰好點到了你,這才讓你當的。」她打趣道,秦詠雪的事與其由她告訴他,倒不如讓他親自發覺來得妙。
盛明封很欣喜她能在他面前展現出她的真實性子,寵溺的接下了這考驗。
「你竟敢懷疑為夫這探花郎是浪得虛名,為夫若不拿幾分本事出來,倒要教夫人給小覷了,為夫這就去查案。」離開前,他忍不住對她說了句,「蘭悅,在人前你無須過于矜持,就維持著你原來的性子便極好。」他極喜愛她那活潑中有些淘氣的性子。
她輕笑著搖首,「二爺忘了我的心疾嗎?若是我不克制著自己的心緒,七情六欲過于起伏便易犯病。」她何嘗願意壓抑本性,只是她若不自我克制,怕就活不到這會兒了。
醫書上言,怒傷肝、喜傷心、思傷脾、憂傷肺、恐傷腎,五種情志與五髒息息相關,她心髒天生缺損,唯有做到不喜不悲,才能多向老天多掙得幾年的年壽。
听她提起心疾的事,他胸口一緊,她那病就仿佛懸在頭頂上的一把利刃,不知何時會掉落,但即使醫治的機會渺茫,他仍不會放棄,他會繼續命人尋訪名醫,醫治她的病。
第7章(1)
「雪姨娘,二爺來了。」
听見丫鬟的通報,秦詠雪高興的連忙起身到門前相迎,嬌艷的臉龐露出得體的笑容,福身道。「詠雪見過二爺。」
「不用多禮了。」盛明封清俊的臉上又恢復了一貫冷峻的神色,暗自打量了秦詠雪幾眼。
她自進門一向表現得落落大方,知書達禮,溫婉可人,閑暇時還能陪他談詩論道,頗得他歡心,可他已從青眉那里得知她為了爭寵,明里暗里沒少給蘭悅使絆子,甚至狠心得讓自己流產來陷害蘭悅。
眼下雖看在她有身孕的分上沒即刻責罰她,但她這般心性,待她把孩子生下來後,他沒打算再讓她留在府里,既然當初她逼得蘭悅不得不避去家廟,那就罰她在家廟懺悔十年好了。
「你今日是不是去見過蘭悅了?」坐下後,他質問。
「是,一听說姊姊醒了,我便過去探望她,可姊姊似是還在生我的氣,沒多久就把我趕出來了。」她話里隱約流露一抹委屈。
若是以往听了這話,他必會以為是蘭悅欺負了她,如今已了解蘭悅的性子,再仔細一听,就能听出這是秦詠雪有意為之,想令人以為她受了欺負。
他沉下臉,冷著嗓告誡她,「往後你沒事就少去吵她,她身子不好,禁不得吵。」
見他沒如往常那般護著她,話語反倒透著責怪之意,秦詠雪微訝,但她很快掩去臉上的神色,溫馴的應了聲,「是,往後我會少去打擾姊姊。對了,姊姊住的院子莫總管已命人整理好,如今已是一塵不染,可以讓姊姊搬回去住了。」
「她現下在我那里住得好好的,用不著再搬來搬去。」這話表明了日後他將與胡蘭悅同寢同食。
秦詠雪聞言臉色霎時一變,下一瞬,他卻突然握住她的手。
「你如今有身孕,該當心點,在屋里多休息,別再到處走動。」他一手握住她的手,另一手佯作不經意的搭在她的脈上,一邊吩咐她,一邊暗自查探她的脈象,先前蘭悅刻意提到脈象的事,多半是與此有關。
听見他飽含關懷的話,又見他親昵的握著她的手不放,秦詠雪欣喜的應了聲,「多謝二爺的關心,詠雪這次一定會特別留意身子,讓肚子里的孩子能平平安安的出世。」
上次懷孕,她月復中的胎兒未足三月就流掉了,她遂嫁禍給胡蘭悅,一來可隱貓真相,二來可讓胡蘭悅被婆婆和丈夫斥責,但這回她不會再故技重施,她已安排好了一切,屆時她會給盛家一個孩子,而且還是個兒子。
探完脈,盛明封放開她的手,神色震怒的吩咐屋里的丫鬟,「去給我把替雪姨娘看診的大夫找來!」
秦詠雪吃了一驚,「二爺,怎麼突然要找大夫?」
他臉色鐵青,「因為我想知道,究竟是哪個庸醫說你懷孕了!」他先前雖然只診過一次喜脈,但喜脈的脈象極好認,她的脈象壓根就不是喜脈。
蘭悅先前定是借機探過她的脈,察覺了這事,才會拿話激他過來找秦詠雪,目的便是為了讓他親自發現真相。
他萬萬沒有想到秦詠雪居然如此大膽,明明沒有懷胎,竟敢欺騙他和盛家上下。
秦詠雪心中一驚,不明白他怎麼會突然懷疑起她懷孕一事,面上仍努力維持著鎮定。
「二爺這是在懷疑詠雪嗎?我是真的有了身孕,沒有騙您,您是不是听了什麼人的話,所以才懷疑詠雪?」她眼眶泛紅、聲音哽咽道,「給詠雪十個膽子,詠雪也不敢欺騙您啊,求您不要信了別人的挑撥!」
盛明封對她那柔弱可憐的模樣視若無睹,見她房里的下人竟沒一個出去找大夫,他大怒,「你們這些丫鬟婆子都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嗎?再不將那個大夫給我找來,所有人都攆出府去!」
見他撂下重話,下人們嚇得不敢再有所遲疑,其中一個丫鬟連忙跑出去請大夫,盛明封吩咐自己的隨從也跟著她一塊去,並不許她多言。
見他這般,秦詠雪再也鎮定不了,驚駭得臉色發白,卻仍按捺著住心頭的驚濤駭浪,哭得更加哀柔幽怨,「二爺,您這是要逼詠雪以死來證明自個兒的清白嗎?」見他仍是無動于衷,她把心一橫,說出更加決絕的話來,「好,詠雪這就一死以證清白!」話落,她便從針線盒中翻找出一把剪刀,朝著自個兒的心口要束下去。
她的貼身丫鬟雁兒著急的攔住她,「雪姨娘,使不得、千萬使不得啊,您不顧惜自個兒,也要顧著月復中的孩子啊,您若是死了,孩子該怎麼辦?」她是秦詠雪的心月復,自然明白主子究竟有沒有身孕,一旦讓盛家得知這一切全是假的,別說是主子了,就連她也別想有好果子吃。
盛明封既然知道秦詠雪懷胎的事是假的,又哪里會看不出這對主僕尋死覓活的把戲,他冷眼看著,一言不發,打算要看看這兩人要如何演下去。
見他絲毫不為所動,秦詠雪只得更加賣力的哭喊著,繼續和雁兒搶著那把剪刀。
盛明封兩手橫胸觀看她們表演,既不勸阻也不責備,他渾身上下散發出的那抹寒氣讓屋里其他的丫鬟婆子不敢出聲,噤聲杵在一旁。
秦詠雪主僕兩人鬧到最後,在瞅見莫總管親自領著大夫過來時,雁兒一時驚訴的失了手,將秦詠雪手上的剪刀往她胸口刺去。
「啊——」秦詠雪淒慘的叫出聲。
莫總管傻眼,不知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