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明琛啊,你怎麼了?作惡夢了嗎?」墨深的眸緊盯著她,眉宇滿是擔憂。
「明琛……」她喃喃低喚,眨著淚眼,玉手輕顫著撫上他臉龐,撫過他左頰下緣那道微凸的燙疤——她模到他了,終于能踫到他了!她倏地哽咽一聲,藕臂勾住他肩頸。
「是我不好,明琛,是我太軟弱了,如果我再多堅持一會兒,如果那時候再多等你一分鐘,你也不會這樣一個人過日子,明琛,你一定很寂寞吧?對不起,對不起,嗚嗚……」
她在他懷里急切地懺悔,心痛地哭訴,微涼的櫻唇不時親吻著他,仿佛抓著什麼失而復得的寶貝般用力抱著他,不敢稍稍松手,只怕他又消失不見。
葉明琛怔忡著,雖然不明白妻子到底作了什麼樣的夢才會說這般莫名其妙的話,但他能深刻地感覺到她話里的憂傷與心疼,能感覺到她親吻著自己時那濃烈纏綿的憐愛。
「傻瓜!」他輕聲嘆息,大手憐惜地撫模她柔細的秀發。「我在這兒啊,你剛剛是在作夢,還醒不過來嗎?!」
那是……夢?方蘭珠怔住,緩緩揚陣凝睇眼前的男人,看著他對自己溫柔地笑,看著他眼神情深款款。
是了,現在這個他不是夢里前世的他,浴火重生後,她走了一條和前世不同的道路,如今他們已是夫妻,要相愛相守一輩子的夫妻。
他不會再孤獨了,她會陪著他,到哪里都不離開他。
「明琛……」
「嗯?」他柔聲應,用手指輕輕地拭抹她頰畔的淚痕。
「你怎麼回來了?」她漸漸回神,想起了昨夜的一切。「你不是要去德國嗎?」
窗外天光已亮,想來已是另一個清晨,他人應該早在遙遠的他方啊!怎麼反而來到她身邊?
「我昨天在香港轉機的時候打電話給岳母,她說你情緒很激動,整個晚上躲在房間里哭,我放心不下,就回來了。」
「你……就這樣回來了?」她猛然理解這話的意義,玉手不覺緊揪他衣襟。「那德國呢?你不是跟人家約好了談代理權合約嗎?」
「只能跟對方約改天了。」
「那怎麼可以!我听說德國人最重視時間的,你臨時爽約,對方會不會生氣?會不會就決定不給你代理權了?」
葉明琛聞言,沉默不語。
方蘭珠看丈夫這表情,也知道自己猜對了,他這次放人家鴿子很可能付出失去重要合約的代價。
「你……你這笨蛋!」她忍不住驚慌。「你不是要救四葉嗎?不是說談到代理權銀行才肯貸款給你們嗎?你怎麼……怎麼就這樣丟著不管跑回來了?你……」
話說到這兒,方蘭珠驀地頓住,丈夫那無奈又深情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當然是為了她,因為擔心她,放不下她,才急著趕回來看她。
想著自己昨夜曾歇斯底里地要求母親謊稱自己和孩子出事了,結果反被痛罵了一頓,她還覺得又委屈又生氣,沒想到……
「明琛,你好傻。」她忽然覺得自己很壞,忽然覺得很舍不得這男人對自己的執著愛護。「我只是……鬧別扭而已,根本沒什麼大事,你又何必這樣丟下一切跑回來?」
葉明琛望著嬌妻那羞慚又難過的神情,心弦一動,低下唇來吻了吻她秀發。「我知道你是鬧別扭,可是……」他想起昨夜在飛機上作的那個惡夢,那種失去她的恐懼,他承受不起。「昨天在香港機場,我也打電話問過恬心了,我問她你心里是不是有什麼心結,我總覺得你心里很痛恨葉家……」
方蘭珠聞言一凜,在他懷里僵住身子,他感覺到了,拍拍她僵硬的背脊,親吻她臉頰安撫她。
「恬心告訴我,是因為文華曾經脅迫你父親讓出你們家傳那本養珠手札,後來又在你父親發病的時候見死不救。」
她沒答話,只是淚水再度悄悄地滑落。
「為什麼不告訴我這件事?」他抬起她臉蛋,神色郁郁。「難怪你那麼反對我回去救四葉,你一定很恨我們葉家,對吧?」
是的,她是恨葉家,比他所想像的更痛恨,也不單單只是因為葉文華對她父親見死不救,但是……
方蘭珠透過迷蒙淚眼,深深地凝睇著這個愛自己入骨的男人,他如此鐘愛自己,她又怎能一心陷在報復的執念而辜負了他?
乍然從前世的糾葛醒來時,她曾經懷疑過為何上天要給她這個重生的機會?那般痛苦的、毫無意義的人生再來一次,又有什麼意義?她怨過恨過,直到那個櫻花滿開的夜晚,他告訴她,路是自己走出來的。
于是她決定,這輩子一定要走出一條和前世不同的道路。
但這條路,不該是一步一步堆砌著仇恨,不該是向著傷害自己愛的人而去,不該讓陪著自己走的人愈來愈孤單;這條路,該是要她尋回曾錯失的愛,要她好好地去珍惜每一個關愛她的人。
這條路,是為了讓她沖破生死的藩籬,為了能夠再見他一面,與他相知相守……
方蘭珠芳心震顫,仰起臉,在這個痴情守護自己的男人唇上,珍而重之地烙下承諾的印緘。
「明琛,我不恨了,我只要我們一家人幸福地在一起,我不要你孤單,不要你活得那麼寂寞,我要陪著你,永遠、永遠都不跟你分開。」
這是葉明琛想像不到的、最誠摯情深的告白,他整個人呆住了,胸膛震顫著,喉間噙著一股溫暖的酸意。
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此時的他,無法阻止自己眼泛淚光。
「我們一起救四葉吧!如果那個德國珠寶商不肯幫你,我有明珠樓,有珍珠養殖場,我們去跟銀行談貸款,一定有辦法的,我陪你一起想辦法,好不好?」
「蘭珠!」
他心動難抑,緊緊擁著她,恨不能將她揉進骨血里,生生世世不相離。
第10章(1)
「乖,起來喝湯。」
「不想喝。」
「你已經睡了一整天沒吃東西了,肚子不餓嗎?」
「餓。」
「那還不喝湯?這可是我炖了一下午的蘿卜牛肉湯,保證不油不膩,吃一點,嗯?」
「那你喂我。」
什麼?
方蘭珠愣住,看著眼前對著自己撒嬌耍賴的男人,又是好笑又有點不可思議。這是葉明琛嗎?是那個總護著自己疼著自己的老公嗎?怎麼生起病來學會像個孩子賴皮了?
她伸手模模他的額頭。「我看看,是不是發燒又變嚴重了?」
「早退得差不多了!」他拉下她的手。
「真的不燒了嗎?我還以為你燒迷糊了。」
見她眉目彎彎,笑意盈盈,葉明琛哪會看不出來嬌妻這是在揶揄自己,他一面覺得不好意思,一面忍不住展臂一把摟住她在床上一滾,壓在自己身下,居高臨下地擺出一副威脅的姿態。
「娘子竟膽敢嘲笑你的夫君大人,不怕為夫對你施以管教嗎?」
這是在演古裝劇嗎?
方蘭珠更好笑了,明眸流燦生光。「敢問夫君要如何‘管教’妾身?!」
言語不如行動,葉明琛低唇以一個重重的啄吻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可嬌妻不但不怕,反而笑得更厲害了,螓首埋在他胸膛滾動著,教他的心口也止不住震顫。
于是他也笑了,怕自己壓得她不能呼吸,起身將她扶起來,靠著床頭將她摟在身前,手指一下下地替她梳攏散亂的墨發。
她沒有反抗,柔順地依偎著他胸懷,身子軟綿綿的,發際隱隱透著一股幽香。抱著抱著,葉明琛覺得自己似乎有些上癟了,月復間燃起一把火,方唇追逐著那幽微的香氣貼上她潤白的耳朵,輕輕地含著咬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