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背的貓嗚聲、喘息重的大狗奔跑聲和委屈無比的低咆,小女孩的尖叫聲伴隨咯咯咯的銀鈴笑聲。
女人和孩子,貓狗亂竄的混亂,美好的早晨時光在歡笑聲中拉開序幕,讓早該出門的男主人遲遲邁不開腳步,一再回頭看著令人向往的畫面,有著想蹺班一天的念頭。
只可惜來自秘書的催魂鈴聲頻頻催促,提醒他有三個會議要主持,不肯賣地的地主提出加價和一次付款、新小區的百戶預購屋才打好地基,原物料卡在海關進不來……林林總總的事務總是忙不完,越是高位的人越是責任重大,帶著羨慕眼光的祈煜翔提著公文包,一手拿著裝有健胃功效的西洋菜魚片湯保溫瓶,神色怏怏地出門。
「啊——多多壞,他潑了我一身的水!壞狗狗,壞狗狗,你害我的裙子都濕了!我要打你的小屁屁……」祈筱涵大叫著閃開,小短腿咚咚咚地跑到苗秀芝身後,揮著小拳頭。
很少有狗願意乖乖站著不動,任由人一次又一次將冷水淋在身上,他們會跑、會叫、會掙月兌,依著動物的本能往他們認為的安全區逃月兌,絕不肯安安靜靜听其擺布。
再加上多多是大型犬,力量很大,又是屬于救難犬的一種,平常看起來很笨重,可是一撂開四足奔跑卻非常快,想追上他並不容易,拉回他更吃力。
「多多,不許頑皮、快回來。」苗秀芝大喊。替他洗澡還這麼不識相,真要她使出殺手 ?
洗到一半跑開的多多滿身白色泡沫,他跑著跳著時肥皂水自然流到眼楮里,不舒服的第一個反應是抖動身軀,把附著在毛發上多余的水和泡沫抖掉,還以沖洗前的干爽。
這一抖,首當其沖的受害者非祈筱涵莫屬,因為她靠多多最近,整個人理所當然的被淋個正著,幸好天氣尚未轉涼,還有些令人受不了的悶熱,在陽光的照射下,就算微濕也不會著涼。
「秀芝阿姨,多多不听話,打他。」玩得正起勁的小鮑主根本忘了和保母的恩怨,興高采烈地說。
「好,你站遠點,不要被水潑到。」苗秀芝取出兒童用小雨衣為她穿上,系緊黃色小雨帽,一下子蛻變成可愛的小黃人,她自己瞧了也興奮得大吼大叫,好不開心。
「哇!穿雨衣、穿雨衣,天怎麼還不下雨?我要當雨中的小精靈。」她咱地一腳踩下,地上的積水頓時飛濺。
「快躲、快躲,雨來了,要淹水了!」苗秀芝以手捧水灑在雨衣上頭,假裝下大雨,但很謹慎地沒有弄濕她。
「多多還沒洗澡,他不乖,臭臭的。」祈筱涵在開心之余,也沒忘了要幫枸洗澡,指著鼻頭沾泡泡的大狗。
「沒錯,今天多多是主角,我們怎麼可以忘記他,小鮑主好聰明,會幫秀芝阿姨記事情了。」適時的贊美是對孩子的鼓勵,有助于身心健康的成長。
一听到贊揚,她比得到十根棒棒糖的獎勵還要高興,不知不覺放下對保母的戒心。「秀芝阿姨,我幫你把多多抓回來,他不洗香香我們不給他飯吃。」
苗秀芝點點頭。「好呀,你在後面趕他,我在前面攔截,看他往哪兒跑,我們可是‘無敵洗狗二人組’,沒人比我們更強了,加油,加油,加油,嘿!」
苗秀芝做了個加油的手勢,兩手先握拳往下拉再兩下,再把手心往上張開,等著接受「隊友」的歡呼。
見狀的祈筱涵也很熱情的捧場,小手往她手上一拍,表示同心協力合作。
兩人一前一後包夾,多多用膨松的大尾巴往祈筱涵粉女敕小臉一掃,歡快的拔腿就跑,不時回頭吠兩聲,抓不到狗的小人兒追得更勤快。
做做樣子攔狗的苗秀芝故意好幾次失手,讓一狗一孩子更累些,同時增加他們的運動量,在覺得差不多的時候才取出冰涼的柳橙汁,讓出了一身汗的小鮑主補充水分。
她看看時間,快到中午了,不把狗兒擺平不行,過了午後天氣會漸漸轉涼,熱度減退換上徐涼微風,這時最容易著涼,一不注意就感冒了,尤其小孩子抵抗力差,有經驗的保母都曉得不能賭萬分之一的機率,孩子的健康輸不起。
「小鮑主過來,坐在向日葵花樣的圓凳子上頭,把甜甜的果汁喝了休息一下,看秀芝阿姨使出別人沒有看過的魔法。」拐小孩要有技術,崇拜是不二法門,無往不利。
「魔法?」祈筱涵靠得很近,兩眼亮晶晶。
「我可以不用開口就能讓多多自己跑過來。」苗秀芝故作神秘的說。
「真的嗎?你不能欺騙小孩子。」她一臉正經,坐姿端正得像英國貴族,很是慎重。
苗秀芝在心里失笑。裝模作樣的小大人。「把眼楮睜大點不要眨,錯過了是你的損失。」
「我一定不眨眼。」祈筱涵把眼楮睜得老大,準備好見證奇跡出現。
「要開始嘍,仔細看好。」
苗秀芝滿臉自信,緩緩端出蓋住紅布的碟子,布一掀里頭是鐵制的四方盒,盒上一側是密密麻麻的圓型小細孔,用透明膠帶緊密貼合。
本來以為會是什麼稀奇的東西,祈筱涵有些失望,這時苗秀芝將膠帶一撕——什麼都沒發生。
正當她大感無趣之際,笨笨呆呆的聖伯納犬突然拖著重量不輕的大身軀跑了過來,長長的舌頭往外吐,嘴邊流著透明的唾液,近乎諂媚的直蹭苗秀芝的手。
正確說法是蹭著她手上的鐵盒子,一副垂涎萬分的樣子,他先用狗鼻子頂頂打不開的鐵盒,再一坐下,以尾巴拍打著地面,無辜又熱切的眼直看著她。
「秀芝阿姨是怎麼辦到的?多多真的跑來了!」祁筱涵驚訝的張大嘴,好神奇喔,真的有魔法耶!
看她下巴都快掉了,苗秀芝差點笑出聲。「這是神賦予的能力,不是想學就能學的,秀芝阿姨悄悄告訴你一個秘密,你不可以說給別人听,其實我擁有女巫的血統。」
「啊!」她嘴巴繼續張得大大的,驚奇不已。
「也就是說我是女巫,我們一家都是魔法高強的巫師。」她揚高臉,故作得意。「好好喔!我也想當女巫……」她小聲地低喃,眼底出現夢幻般的光采。
苗秀芝趕緊佯裝嚴肅的咳了兩聲。「你想學也不是不行,不過要有入巫儀式,你得把小指頭切開,把血滴在裝水半滿的銀盆里,拿刀插進小羊的心髒,再用力掏出來……」
「啊——不要說了,不要說了,太可怕,我不要當女巫,我是小鮑主,每天穿得漂漂亮亮的小鮑主,我不殺小羊,他好可憐……」祈筱涵嚇得往保母懷里鑽,尋求安慰。
苗秀芝一臉可惜地拍拍她的背。「是血腥了點,難怪你受不了,別怕、別怕,我們先幫多多洗髒髒。」
「嗯!」她臉色猶白的點點頭,緊抓著苗秀芝洗得泛白的牛仔褲,就怕一松手壞女巫會把她抓走。
小孩子很天真,就算平時再頑皮搗蛋,一踫到妖魔鬼怪還是會被嚇個半死,一個陰影一只鬼,自行想象長角又凸額,眼大如球滿是青綠色,還布滿快滴出血的血絲。
「多多,趴下。」
笨狗看來有點呆,但是不該笨的時候絕對不笨,原本他還傻呼呼的喘著大氣,想要撲倒苗秀芝,可她將手中的鐵盒子一下子拿高,一下子放到他鼻前任其嗅聞,他尾巴立刻拍得更歡了,汪汪汪地像在討主人歡心,乖乖趴好。
「不許再甩水,等洗完澡後再給你獎賞,你配合我,我就滿足你。」她將鐵盒子放到地上,再一腳踩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