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接好嗎?也許她真有急事。」她嘴角微微上揚,看得出心情很愉快,眼眯眯的享受購物的滿足感。
「我問過醫生,她的胎象穩定不少,孕吐的現象也減輕許多,不用時時刻刻盯著,我有給她婦產科醫生的私人電話,她有事可以直接跟醫生商談。」醫生建議他不用過度緊張,這是準爸爸癥候群。
一句「準爸爸」讓他驚愕當場,他發現自己好像做得太多了,連醫生護士都誤會他是孩子父親。
「喔!」長進了,沒再耳根子軟的任人擺布,由笨蛋升級為不算太笨。「架子最上一層的陽光牌花生醬,拿下來放車上。」
見她轉身就走卻把推車留給他,頤指氣使的女王架式又回來了,令眼眶微紅的祈煜翔內心激動不已,他咧開嘴笑得無聲,一副願為她做牛做馬的奴才樣緊跟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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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2)
「三十七號,苗秀芝小姐。」
候診室的燈號往後跳了一號,橘紅色數字閃著微光,身穿白色制服的白衣天使拿著病歷表從看診室走出,對著就診名單喊著下一位看診者的名字。
憋尿憋得難受的苗秀芝剛上完廁所出來,正好听見護士的唱名,她應了一聲,便進入看診室。
例行的產檢一個月一次,她很怕生出不健康的孩子,預做防備好過臨時出狀況卻手忙腳亂。
「看到沒,這顆小小會震動的黑點是心髒,細細的血管將是分裂出的手腳,現在還未成形,不過可以看出旺盛的生命力,他心跳十分有力。」超音波影像上出現躍動的小點。
「他的頭呢?長出來了沒,不會是歪的吧!」看著模糊不清的黑白畫面,苗秀芝內心有些不安。
一听到孕婦焦急不已的追問,醫生護士都笑了。「還沒那麼快,你要耐心點兒等待,再過八個月他就會親自告訴你他的頭有沒有長歪。」
顯然是個笨問題,新手媽媽的無知。
「又是等待,我怎麼老是在等……」她小聲咕噥。
「你先生沒陪你來嗎?」她看起來笑口常開,定是婚姻美滿幸福的小熬人。
熬產科醫生是位年約三十二、三歲的女醫生,已婚,有兩個小孩,性情溫和柔順,面帶笑容。
「我還沒結婚。」苗秀芝直言,不拖泥帶水,她不怕人家笑話她未婚生子,只生不婚的狀況比比皆是。
醫生微愕的看了她一下,隨即在親屬欄寫下幾行字,「男朋友呢?一個人做產檢很辛苦吧!」
「分了,還好,我習慣一個人。」不過日後多了一個。
「分了?」醫生的筆微頓,看到孕婦臉上並不在意的神情後莞爾一笑。「你要注意一重了,有過胖現象。」
她一听,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從懷孕後到現在也不過胖了五公斤,這樣不行嗎?」
醫生慎重地告誡她。「胎兒加羊水的重量,十到十五公斤為佳,最好不要超過二十公斤,否則孩子太過巨大會生不出來,若是卡在產道口造成難產,你和孩子都會有危險。」
「那我用剖月復產,挑個良辰吉時把他抱出來。」她一絲風險都不想冒,母體無所謂,重要的是孩子。
听她像挑西瓜似的說要挑日子剖月復生產,醫生護士又因她逗趣的樂觀而笑了。
「能自然生產是最好,如非不得已我不建議剖月復,那對你之後的生產會有影響,而且小骯上會有條疤,有礙美觀。」
頭胎剖月復產,通常第二胎很難自然順產,如果受孕的時間間隔太短還有可能導致子宮破裂,危及胎兒與母親。
苗秀芝大方的表示沒關系。「反正又沒打算嫁人,生完這一只還不知道會不會再生呢,丑沒關系,自己不嫌就好,大不了在開刀痕上剌上玫瑰,我家是種花的。」形容孩子是「這一只」,又說在肚皮上剌青,從沒見過這麼隨性的孕婦,醫生忍不住笑出聲,多看幾個像這樣風趣的孕婦會年輕好幾歲。「要先預約下一次的產檢嗎?」
「當然,不來看看小黑點變大點點,我會少吃好幾碗飯。」那是她的孩子,她要親眼目睹他的成長過程。
「要控制飲食,不過量,少量多餐無妨,不能貪嘴,下個月再來。」醫生笑著叮嚀。
走出醫院的苗秀芝有點腰酸,她不敢有太大動作,只稍微伸伸懶腰,輕吸了一口附著在大闊葉樹的蝴蝶蘭香氣,在樹下待了一會享受涼風拂面,感受身心全部放開的自在輕松。
驀地,她神色一凝,似乎听見狗吠聲。
懷孕之後她特別敏感,嗅覺、听力比以往靈敏,但反應卻遲頓的成反比,明明早已听到、看到、聞到了什麼,卻總是來不及反應,只能愣楞的看著大狗直沖而來。
吐著舌頭喘氣的聖伯納犬狂奔過來,龐大的身軀跑得很快,見到女主人很興奮的在她腳旁歡蹦。
「你去看婦產科?!」
看到祈煜翔震驚不已的錯愕表情,苗秀芝一點也不意外他會出現,這些日子他就像多多身後的狗尾巴,老在她周圍轉,不管她趕了他幾回,他走了又來,有時還會偷偷跟蹤她,看她在做什麼。
他以為她沒瞧見,其實她看得一清二楚,那麼笨拙的躲法根本是欲蓋彌彰,眼角一瞥就盡入眼簾,她只是懶得拆穿他。
「嗯。」不想說的話她省略,省話阿姊。
「你……你懷孕了?」他問得小心翼翼。
「嗯。」不必瞞他,瞞也瞞不住,一查便知。
「幾個月了?」他嘴唇微顫。
「十周。」快三個月了。
「我的。」他很肯定。
「不是你的。」億萬分之一的小蝌蚪真的不算什麼,媽媽的功勞才最大。
一句「不是他的」讓祈煜翔的小宇宙瞬間爆發。「誰說不是我的?!就是我的,你不是會劈腿的人,這是我的孩子,我的、我的,就算你氣我、怪我、怨我、恨我,想欺騙我也改變不了事實,我的還是我的!」
「汪汪汪!」看到男主人大吼大叫的揮舞雙手,多多朝他直吠,前肢低伏做出攻擊姿態,以為他要傷害女主人。
苗秀芝氣定神閑的含了一片維他命,微酸,「冷靜點,不要激動,小心多多咬你。」
他看了一眼自家養的狗,很不淡定的瞪著她。「你又想放狗咬人了?這次沒門兒!多多是我養的狗,他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要是還咬我就是條笨狗,他跟孩子一樣都是我的。」
「狗像主人,果然沒錯,笨人養笨狗。」她做了個手勢,拍拍聖伯納犬的頭,他乖巧的跟在她身側直搖尾巴。
「芝芝,你懷孕的事為什麼不告訴我?要不是我發現你從婦產科走出來,你是不是打算瞞我一輩子,讓我不曉得我有個孩子?」他表情有點悲傷,像被遺棄的流浪犬。
他要傷心自責是他的事,她照常雲淡風輕。「孕婦的忘性大,老是落東落西的,不小心忘了某人也是常有的事,不過也不是很重要,忘了就忘了,反正你要他在的時候他永遠不在,多他、少他又何妨,人不會少了誰就活不下去。」
听她用已經不在乎的輕聲形容他的頻頻失信,祈煜翔心如刀割。「芝芝,對不起……」
「你對不起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自己,女人如果不想給男人任何機會,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會自己解決,無關堅強或軟弱,是心態,就像你硬吃下的青椒和青花椰菜,沒人逼你,出自你的自願。」牛不喝水還能壓著他的頭逼他喝嗎?
這席話讓他豁然開朗,眼中陰霾散去,還諸清明,徹底了悟一件事。「芝芝,我不會再犯錯了,我分得清誰對我而言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