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獨角戲(上) 第2頁

他楊仲齊,竟會淪為別人的偷情對象,要說出去,定讓兄弟們嚇死。

他苦笑,在中島台前緩緩坐下。

他不是笨蛋,一個女人愛不愛他,他不會感受不出來。

她若真對他沒感覺了,不會如此毫無保留地對他敞開身體,共享歡愉,分分合合、糾糾纏纏了長達十一年的時間,若貪的只是的快意,無法如此長久,無論于他或是她。

就因為知道,也因為心底那抹虧欠,他由著她,陪她耗。

也許等有一天,她願意再度為他開啟心門,讓他走進去。

也或許有一天,她厭倦了,最後那一丁點眷戀也不剩。

包或許有一天,是他累了,再也撐不下去,選擇先轉身走開——

誰知道呢?

第1場︰初相遇,你的心如小小寂寞的城(1)

報悅容對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個貴公子。

並不是說他奢華炫富什麼,相反的,他很低調,穿著簡單,全身上下並沒有多余的贅飾,入住她這間民宿時,只提了一只背袋。

然後一住,就是個把月。

他不像旅游、洽商或尋人尋物,就只是待在房里,偶爾在附近走走,安靜不多話,也不太與誰互動。

會覺得他像個貴公子,是因為他的談吐、舉止,一看就知道是出身于教養良好的人家,那一身高貴優雅的氣質是騙不了人的。

民宿客人來來去去,沒有一個像他那樣,要想不注意也難,但他食宿費用在每個月月初就預繳,干脆又俐落,她也不能管客人愛怎麼住、愛住多久。

再說,他是個好客人,對吃的沒有太多要求,他們準備什麼他就吃什麼,不曾挑剔過,最多是有點小偏食,某些食物死都不踫而已,像是鳳梨苦瓜雞湯。

他好安靜,討厭別人在耳邊聒噪,但有時假日住客稍多,難免驚擾了他的好眠,他頂多皺皺眉,起身自己到海邊圖安靜,也沒抱怨過。

除了性情較冷淡以外,他其實不難相處。

于是在他的住宿期邁入第二個月時,她主動說要替他收拾每日的換洗衣物。

「這里有洗衣店嗎?」他不解,凝眉思索。

「這是小店的貼心服務。」她微笑地這麼告訴他。

他不置可否地點了下頭。

然後隔幾日,便听婆婆說,他追加了洗衣的服務費用。

一個人的時候,他經常坐在窗邊的坐榻,久久不發一語。

有一回,她進去整理房間,看他出神地把玩頸間銀鏈,那看起來有點年代了,像是懷表那一類的,上頭的銅漆有些斑駁,這年頭還有人配戴這種東西嗎?

在這時尚矜貴的年輕男子身上,超不搭的,不過平日藏在衣服底下,倒也看不出來。

她原想,要嘛就是跟家里鬧意見的逃家貴公子,要不,就是情傷來著。

如今看來,好像都不是。

「嗨,我們下午有幾組客人要學做壓花,你要來嗎?」

他回眸,似乎有些意外。

她也知道,這樣提出邀約挺貿然的,形形色色的客人看多了,有些就是擺明了來耍自閉,拒絕被打擾,而他明顯就是這一類。

一般而言,她都會很識相地避開,給客人安靜獨處的空間,過去這一個多月來也都是如此,難怪他會意外。

或許是因為——

那落寞獨坐的憂郁青年模樣,挺惹人憐,一時不察,便沖動地月兌口而出了。

「就!要做許願箋,我看你好像也沒什麼事……不過沒關系,如果你不想來就算了,我只是問問看——」

「許願?」

「對呀,就前面土地公廟旁,有一棵許願樹,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反正我有記憶以來,就一直都有游客在上頭掛許願箋,我們要來做壓花書簽當作許願箋。」靈不靈驗她是不知道啦,反正往來游客都會入境隨俗,也已經成為他們這里的景點特色之一了。

他尋思了下,有幾回經過,是看到一棵樹上,掛滿形形色色的許願箋,紙片、竹箋、什麼造型都有,微風吹來,還挺美的,他曾佇足觀看了幾秒。

「好,我去。」

「呃?」沒料想到真會獲得他的回應,這是他頭一回參與他們的活動。她短瞬間愣了下,很快道︰「好,下午一點半見。」

原以為,他只是隨口說說,沒想到,他還真準時來了。

而且,做得比誰都認真,每個步驟都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像個听話乖巧的小學生。

她想,他應該真的有很想、很想完成的心願吧!

他在听到「許願」二字時,明顯觸動了下。

「這是先前準備好的,給你。」之前大家去外頭摘取花材時,他沒參與,于是,她將初步處理過的四葉幸運草給了他。

她想,或許他最需要的便是這個。

但——

結果慘不忍睹。

她簡直不可思議。明明就是簡單的步驟,他怎麼有辦法把幸運草壓成面目全非的草屑?這就是傳說中的手工藝殺手嗎?

看他挫敗、懊惱、抿唇不說話,跟自己賭氣的模樣,她竟然覺得——好可愛。最後,還是在她的協助下,勉強完成。

他在傍晚時分,離開了一會兒。

後來,她再經過那株許願樹時,在迎風飄揚的各式紙箋中,看見了那張素淨雅致的幸運草書簽,以及,端秀字跡——

可不可以,讓我再見您一面,跟您說說話?

就算入夢來也好,我始終夢不到您,不敢去細數您離開的日子。

爺爺,我好想您。

她終于知道,這樣一個外貌俊秀、氣質滿分,家世看起來也不差的男子,究竟缺了什麼,連許願這種虛無縹緲、心靈安慰性質居多的行為都願一試——

因為除了許願,這世上沒有任何人能幫得了他。

「你在做什麼?」

後方乍然響起的聲音,嚇了她一跳。

回眸,看見直挺挺站在她身後的楊仲齊。

「除草啊。我們客人吃的菜,都是自己種的喔!而且不灑化學肥料,完全有機種植。」

他蹲身,觀察她的動作,研究了一下。「我幫你。」

「嗯?」他是客人耶,怎好差使他干粗活?

「你幫我做書簽,我替你種菜。」他多補一句。

從不喜受人恩惠,會一直惦在心上。

所以是……回報她嗎?

「你這個人,很講究公平,一報還一報。」

「這句話……好像不是這樣用的。」他凝思。

「……」她臉色一紅。「我學問不好,反正你懂就好了啦。」

「我懂。」所以——是要不要讓他幫?

她目光本能落在那雙修長完美的十指,這雙手,連碗都沒洗過吧?

八成是她的質疑表露得太明顯,他蹲,替她拔起一株雜草。

「啊——」

听見她的驚呼聲,他不解地回眸。「怎麼了?」

那是菜苗。

這個城市鄉巴佬……

她有些哭笑不得,也不好指正他,反應迅速地道︰「不然——你幫我婆婆做那些要給客人帶回去的紀念品好了。」

話才說出口,就想咬了自己的舌……

他是手工藝殺手啊!而且超殺的!她干麼自找死路?

怎知,有人當真了,點了下頭,便往屋里去。

她好想哭……

隨後跟進屋里來,竟看見婆婆與他相談甚歡。

說相談甚歡也不盡然正確,通常婆婆說十句,他可能只回上一句,但婆婆還是與他聊得眉飛色舞的,看得出這男人很投她的緣,婆婆超喜歡他。

這兩個人,合作無間,一個編中國結、做手工藝,另一個在小吊飾的竹片上題字,順道寫寫謝卡。

「……你爺爺一定超驕傲的,要我有這樣的孫子,半夜都會偷笑。」

她進門時,剛好听到婆婆說這句。

「婆婆!」她心里微微到了一下,怕不知情的婆婆誤觸人家的傷口。「你沒事干麼跟人家講那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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