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獨角戲(上) 第12頁

她一直等、一直等,等到晚上,再等到深夜,不時地查看手機,可是……他沒有打來。

宜蘭到台北,不需這麼久的車程,想打,早打了。

她擱下手機,將臉埋進圈起的臂彎里。

從此,真的兩不交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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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時,是傍晚時分。

親人全聚在祖屋里,守株待兔。

逮到他後,先是一人一句疲勞轟炸過一回,然後又一伙人約出去用餐,等大家散場後,他回來與三叔和叔趙討論公司目前的情勢,初步有了個底。

等到真正清閑下來時,看看時間已經接近凌晨。

這個時候,她應該已經睡了吧?

手機拿起,想想又擱回床頭。還是先洗個澡,早點上床養精蓄銳,明天還有一堆事情等著他處理。

接著,他先是處理祖父遺囑的繼承手續,然後是公司方面,面對股東們的重火炮轟,質疑他這樣毫無責任感的行為,如何能夠擔當大任……

即便有三叔及叔趙護航,還是打了一場很辛苦的戰爭。

目前,應該算留校察看吧,他想。

畢竟他手上,加之楊家成員的持股比例,總數恰恰餅半,楊家人自己不窩里反,大股東們再如何想扯下他,一時間也不是容易的事,只要短時間內他不再犯任何足以教人說嘴的失誤。

每天,光是忙著安內攘外,已令他無暇喘息。坐上這個位置,太多雙眼楮都在看,一個二十四歲的年輕人如何坐得穩大位,拚出一番成績服眾。

爺爺三十歲創業,白手起家能夠創出這番光景,二十四又如何?不僅守成,更要開拓新局,他是爺爺一手教出來的,絕不能失了爺爺的顏面。

每天回到家,都已經是半夜,累得一沾枕就失去意識,回龔悅容電話的事情,就一直擱置下來。

等到稍微清閑下來時,已經是一個月後的事。

難得今天回來得早,洗完澡打開衣櫥時,看見擱在下方的木盒。

那是他回來當天,她整理完行李,臨時想到又塞進去,說他睡眠品質不好,回去如果又睡不著,或許用得上它。

他取出木盒里的精油,滴了幾滴在香精燈里,這個味道他已經很熟悉,之前在民宿,她每晚都會這麼做。

順手撈來手機,按下撥出鍵,靠坐在床頭,待另一頭接起時,低啞地開口︰「老婆——」

對方愣了一下。「抱歉,你打錯了。」

打錯?頭一回被掛電話,他愣了一下,先是確認號碼,無誤。況且,那聲音他也不會錯認。

于是,再度撥出。

這一次,接得很快,語調急促。「仲齊,是你嗎?」

「不然你有幾個老公?」他沒好氣道。「老婆,你干麼掛我電話?在生氣?」氣他冷落了她一個多月?

「不是……」只是一時,沒反應過來而已。

她沒有想到……他還會再跟她聯絡。

「抱歉,我真的有點忙。」接著,很無恥地替自己找月兌罪借口。「我沒空打電話,你也可以打給我啊,叮嚀老公準時吃飯、睡覺,不是老婆的責任嗎?」

「……我沒有你的電話。」好委屈的口吻,像個被打入冷宮的棄婦。

「婆婆沒告訴你?」

「婆婆?」她像突然領悟了什麼。「你等一下。」

他這頭,隱約听到某人爆氣的大吼——「婆婆!」

好肺活量十足,他耳朵都痛了,忍不住暫時將手機拿遠些。

「……混蛋!你怎麼可以暗坎?」超氣的。

「不是說跟他沒有關系?給你干麼?」

「可是、可是……你明知道人家很想他,躲起來偷哭,你還裝沒看到!」

「現在有關系了?」

「有啦有啦!快點給人家,拜托啦——」聲音快哭出來了。

「這筆帳再慢慢跟你算!」

沒多久,熟悉的軟嗓再度響起。「我回來了。」

「嗯。」

「再等一下喔。」然後是腳步聲。過了一會兒才道︰「好了。我到你之前住的房間講,不想理婆婆了。」

前後連貫一下,他大致也拼湊得出來是發生什麼事。

你早點承認不就什麼事都沒了嗎?婆婆是在懲罰你的欺上瞞下,嘴巴不老實,活該被整。

他只是沒想到,婆婆連他都擺了一道,害他被小嬌妻埋怨——

第5場︰用你想要的方式,不造成壓力地,愛你(2)

「電話居然給她不給我,你干脆去叫她老婆好了。」

「連婆婆的醋你也要吃?」遞名片,那是在介紹身家、表達誠意啊,否則將來正式提親難道不用長輩點頭嗎?哪知道婆婆玩這麼大,這祖孫倆斗氣的方式實在……教人無言。

「仲齊……」她低低喚道。「你好不好?」

他換上耳機,躺到床上,調整好最舒適的姿態,半眯著眼,姿態慵懶地與她閑聊。「忙死了,每天睡不到六小時,快爆肝。」

「我知道,我……有看到。」

「你有看?」她不是從來不踫那些商業雜志的嗎?想像她耐著性子一字字讀那些她不懂的內容,心房莫名一陣溫軟。

那是為了他。

任何與他有關的字句,都不想錯過。

他放輕音調,軟聲道︰「你想知道什麼,可以自己來問我。」

「可以嗎?」她遲疑了一陣,看著手中的名片。「……電話,真的可以打嗎?」

「為什麼不行?龔小容,你要知道,後面那支手寫的號碼是私人專線,只有家人才有,你最好不要給我滿街撒。」

她小心翼翼、很寶貝地將那張薄薄的名片貼進心口,凝肅保證︰「我會收好。」

他被那鄭重口吻惹笑。

「可是……你不是很忙嗎?快去睡啦,老是睡眠不足,對身體不好……」雖然很舍不得這通久久才盼到的電話,但是更舍不得他撐著疲倦,犧牲睡眠。

他換了個姿勢,閉上眼楮。「沒關系,你繼續說。抱不到老婆,听听老婆的聲音助眠,聊勝于無。」

「手機費很貴。」

「你老公付得起。」

「仲齊……」

「嗯?」

「那個……你送我項鏈,是什麼意思?」最後一晚,他在她睡著以後,將隨身戴的那個懷表,掛在她身上。

早上慌慌張張離開他房間時沒有發現,後來忙完客人入住的事,要再回頭問他時,他已經離開了,她想了好久,一直不懂他這是意味著什麼。

那個懷表,從來沒有離開過他身上,每回親密時,擁抱著,心貼著心,也能感受懷表冰涼的金屬溫度,隨著他們的激情,染上熱度……

這懷表的價值,不是以市場價值來估量,而是對他的意義,她多少猜得出,是楊爺爺留給他的很有紀念價值的物品。

打開懷表時,看見里頭嵌著一張老舊的黑白結婚照,應該是他的爺爺女乃女乃吧。那麼重要的東西,他怎麼會留給她?

他低哼。「那是我女乃女乃送爺爺的定情物。我女乃女乃是千金小姐,懷表在那個年代是很值錢的,爺爺說他年輕時太帥了,千金小姐都願意跟他走。

「大約是十歲那年吧,爺爺把我抱到腿上,戴上這只懷表,他說,所有的孫子里我最像他,要留給我,將來讓我給孫媳婦訂親用,他好去替我下聘,一整個很老派對不對?」

老派歸老派,他還是照做了。留下懷表,雖然那個要為他下聘說親事的人,已經不在了。

「可惜我不是千金小姐。」

「沒關系,我也不是爺爺當年那個窮小子。」他們,會有自己的故事。

「你還是很想念爺爺嗎?」

「想啊。」他低淺道。「但想念的方式有很多種,完成爺爺交代我的每一件事,也是表達對他想念的一種方式。」

就像,用爺爺的懷表,訂下他的孫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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