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獨角戲(下) 第19頁

她……會活不下去。

她以為,只要自己不屬于他,不在他人生的選項里,就永遠不必面對被抉擇的悲哀,卻……還是失去了他。

有時候,她真的很怨恨他,她可以用生命去堅持她的愛情,一直到死的那一刻也不放手,而他為什麼總是放棄得太輕易?

男人的愛情,與女人的愛情,終究是不同的。

男人在愛情之外,還有事業、家族,總總的考量,尤其是楊仲齊這樣的男人,心上有太多的東西,永遠不會一心一意,只看著他的女人。

可是她不一樣,女人的愛情,是她的靈魂,她的生命,她的全部,她甚至可以為了討好他、讓他開心,幫他穩住鮑司的地位,被卷入男人的權力斗爭里也不曾有過一句怨言。

她可以為他犧牲一切,可他,卻會為了他的一切,犧牲她。

十年前那一夜的無助,她至今回想起來,心仍會隱隱作痛。如果不是遇上小彼,她都不確定自己現在還能不能活著。

她沒有勇氣回到他身邊,寧願就這樣跟他耗著,蹉跎一生青春也無妨,反正,她也不可能再有別人了。

她只是沒有告訴他,她也會寂寞,大多時候,她也想有人陪、有人分享生活中的喜怒哀樂,夜里挨靠著心愛的男人,想要他時時刻刻陪在身邊,而不是每周末的幽會就夠。

她的矛盾、她的痛苦,又有誰知道?

將臉埋在膝上,無助地落淚。

混蛋楊仲齊……

第20場︰我們的愛情,已經沾染太多的顏色(1)

容他再重復一遍……這圈子真的很小的。

分手伴侶狹路相逢,會是什麼樣的場景?楊仲齊還真的是經驗有限,他的伴侶一直以來都只有那一個,也一共就分手過兩回,而——每一回都算不上好聚好散。

中途離席去廁所,清洗沾到酒漬的袖口,便見龔雲顰站在門口瞪他。

「你也在這兒?」剛才還真沒看到。

「那是什麼局?」說是公事上的應酬,不像。傅老早就退休不管事了,傅家小姐也在,連他兩位堂弟都在座,哪來的生意這麼大面子,要動用到兩大企業負責人,外加高階主管全列席。

楊仲齊倒也大方,坦然回應︰「兩家聯誼。」

她容色一沉。「聯誰的誼。」

「我。」如何?犯了哪條法?

「楊仲齊,你故意的?!」

他笑了笑。「是。又如何?」向她提過不止一次,她不屑一顧,否則今天坐在那里的人會是她。既是如此,她又有什麼資格對他發飆?

「不要以為只有你會玩!」她被他激到口不擇言。信不信走出這道門,她的選擇不會比他少?

「這種事,不必跟我交代。」他從來都不是她的誰,不是嗎?

「仲齊!」她真的慌了,頓時發現,自己對他,一點籌碼都沒有。

他談天氣似地,淡淡地說︰「你似乎以為,我會一再把自己的話吞回去?第一次,是我們的三年之約,我沒走;第二次想了斷,卻莫名跟你滾上床,不清不楚纏了好些年。這一次,我若是再沒走成,這輩子我就認了,任憑你折磨到死。」

折磨——她對他而言一就只剩折磨?

他抽了兩張紙巾,壓壓沾濕的袖口,隨後從容地自她身邊走過。

報雲顰被他的淡定激到失去理智,一個沖動便扯住他手腕往廁所里去。

倒也不是掙不開,有心要拒絕的話,一個女人的力道哪能跟他比?只是覺得拉拉扯扯很難看,有失風儀。

門板「砰」地一聲,重重關上。

他訝然失笑。「龔小姐,這里是男廁。」氣昏頭了嗎?

是,她是真的氣昏頭了。

踮起腳尖,迎面重重吻上他,過重的力道,甚至咬痛了他的唇。

「夠了沒?」楊仲齊只是定定地看著她,沒有過度反應。

望上他冷然無緒的眸,察覺到他態度有多淡漠,她怔怔然。

他從來……沒有對她這麼冷,連眼神,都沒有溫度。

他伸手扯開她。「我不是你的泄欲對象。」再也不容她,如此作賤他。

「我……不是……」

「不是嗎?」那是什麼呢?

他動手抽紙巾擦拭,彷佛連一丁點屬于她的氣味,都無法忍受留在他唇心,一如……過去對每個女人那樣。

她現在,只是那些女人之一而已了嗎?

報雲顰滿心惶然,一張手,牢牢攀住他頸脖,將臉埋入。

「不要鬧了……這不好玩……」她知道他不開心,但是不要這樣嚇她,不要把她隔離在他的生命之外,當成陌路人,她無法忍受這個。

他電話關機、不見她,連婭婭都不要了,完全斷得干干淨淨,好不容易見到他,卻是在跟別的女人吃變相的相親飯局……她快要被他逼瘋了!

楊仲齊靜立著,背靠著冰冷的磁磚,胸前抵著她暖熱的軀體。

一直以來,他都陷在這樣的局面里,冷熱交替,苦樂參半,在痛苦中快樂著,矛盾不已。

他沒有伸手擁抱,只是麻木地,幽寂道︰「你不也一直這樣對我?」

從不肯讓他真正擁有,隔著一段距離,看他為她苦惱傷神。

「我、只是……」想讓他多在意她一點。

「只是想折磨我?」

「不是!」她懊惱道,不知道該怎麼讓他明白……

詞窮了好半天,只能低抑地、委屈無比地吐聲︰「你明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你……」

他知道。

知道她愛著,也知道她恨著,愛恨交織,無法釋懷。

再這樣糾纏下去,他們都會很痛苦。

他嘆息道︰「放過我吧,我真的累了,沒辦法再跟你磨下去,欠你的,這十年夠不夠還?如果不夠,讓我下輩子再還,可以嗎?」

「我不要!」她本能道,說什麼也不想跟他恩怨兩清,他們這輩子,不可能扯得完的。

「你不是總說,我是你老婆嗎……」她記得啊,心里也一直認定,自己是他的妻,只是嘴上不說而已。

「我的妻子,是龔悅容,不是你。」不是眼前這個有太多復雜心事、太多防備與計較的龔雲顰。他的妻,很純粹,一心一意愛著他,沒有那麼多曲折心事。

他……很想她。

很想念那雙圓圓亮亮的純淨雙眼,仰望他時全然的愛慕光芒,想念她沒有保留的擁抱與親吻,想念她無條件給予的愛情。

現在這個她,只讓他覺得陌生,與疲憊。

「我們的愛情,已經沾染了太多的顏色,你懂我在說什麼。」

除非時光倒流,否則他們再也不可能回得去,過去那段純粹的愛情、單純的喜樂。

她懂得,所以無言以對。

那個像白紙一樣,傻氣純真的龔悅容,她又何嘗不想念?

一傾首,抵著他胸口,無助低喃︰「你到底要我怎麼樣嘛……」

他靜默了良久,僵在半空中的手好半晌,終究還是沒給予撫慰,選擇將她推出一臂之外,轉身開門。

好死不死,楊叔魏就在這當口踏進來。

「咦?二堂哥,你是在廁所里溺斃了喔,我們都、都、都……」聲音卡住,看到他後頭的龔雲顰時,瞪直了眼,硬是吃螺絲半天,轉不出完整的一句話。

仲齊哥跟婭婭的媽,幾時有這麼好的交情……呃,或者說「奸情」?!會一男一女共同關在廁所里,怎麼想都只有那回事……

「我袖扣掉了,龔小姐在幫我找。」他模模袖口,隨意抓了個一听就覺得很敷衍的借口。

「喔。」楊叔魏只能照單全收,低頭幫他找。

「這里。」龔雲顰伸出手掌心。剛剛用力過猛,被她扯下來了。

「謝謝。」他禮貌地接過,拒絕她替他別上這類太親密的舉動,率先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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