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妻翻牆來 第30頁

于是大家都在想,毒醫的劣徒到底有多無法無天、天怒人怨,連向來不好惹的毒醫也沒轍。

其實徐輕盈哪有不敬師尊,她只是不太恭敬的說——

「你整天老夫、老夫的掛在嘴上,說的人不累,听的人很累,我知道你很老了,不用一再重復,而且你再老,有老天爺老嗎?小心祂請你去喝茶。」

自此之後,古怪不再自稱老夫,而且不時的抬頭望天,像要和天比比看誰比較老,不肯認老的他,在愛徒面前毫無威儀。

不過,他真嫌棄自己的劣徒嗎?

實則不然,要不怎麼早早就把《毒經》給了出去。

他就有如買瓜的人嫌瓜,明明看得很滿意,卻嘴上不饒人,徐輕盈的無欲無求到了他眼前成了張揚跋扈,她的不願強出頭、低調做人是狂妄不屑,見死不救則是傲慢,她活月兌月兌就是個隱世女魔頭。

她太合他脾胃了,所以他一再掛在嘴邊,唯恐人家不知道他收了個頑劣之徒,而且頑劣得很有毒門風格,是他千辛萬苦拐來的嫡傳弟子,日後她的成就將遠超過他。

只是這些全是後話,大家只知道毒醫又收徒了,卻不曉得是女是男,只是听到頑劣兩字,先入為主的認為是名桀驁不遜的男子,並且認為物以類聚,人為群分,若非臭味相投,怎會成師徒。

涇陽河畔,青草綠茵。

完全解凍的河面上帆影點點,悶了一冬的魚兒躍出水面,肥美而碩大,靠河維生的漁民紛紛撒網捕撈。

上游流下來片片殘紅,那是早春的桃花花瓣,距離春闈只剩下一個月不到,背著書篋赴京趕考的舉子們行色匆匆,唯恐錯過了考期,急迫的腳步不曾停下。

然而河岸兩畔,新綠初長的垂柳下,一對容貌出眾的儷人正悠閑地漫步草綠處。

柳毅見徐輕盈四處張望,好奇問道︰「盈兒,你在找什麼?」

「羊群。」

「羊群?」

「嗯,我听說每到開春草長的時候,關了一冬的牧民就會把羊群放出來,讓它們盡情的吃草,所以我想看看風吹草地見牛羊的盛況。」徐輕盈絕口不提龍宮三公主,她閃爍不定的明媚眼眸中有一絲的心虛。

她還是沒辦法擺月兌《柳毅傳》一書的影響,即使冰天雪地沒有了,至少還有羊,她不出來轉一轉始終無法真正安心。

柳毅寵溺的噙著笑,凝視著她。「那你要失望了,如今的涇陽已劃入魏王的封地,魏王好斗,喜戰事,不善水利,對農牧一向不感興趣,他把所有銀子都拿去養兵馬,牧民畜養的牲口全送入軍營,鮮少在民間出現。」

風吹草地見牛羊是草原的風光,其它地方是不太可能見到的,而且也不會有那麼大的規模,南方的土地大多用來耕種,他們不會把種糧食的地浪費在養殖上,民生以米糧為主。

「養兵馬,那不是要造……」反?

最後一個字她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他厚實的大掌已輕捂她柔軟如花瓣的朱唇,流連再三才不舍的移開,他小聲的提醒道︰「朝廷的事與尋常百姓無關,你用耳朵听著就好,不可宣諸于口。」在別人的地盤上要處處小心,喜怒無常的魏王向來殘暴,不講情面。

「我知道了,多听、多看、少開口,是非皆由口舌出,我保證絕不惹麻煩。」

徐輕盈現在要很謙虛的做人,免得受某人的拖累,弄個不著調的師父來壓自己一頭,這到底是福還是禍?

認了毒醫為師父,她還真有幾分委屈,要不是為了那本《毒經》,她真想把糟老頭給毒癱了,她好吃好喝的供著他,不知足的他居然厚顏無恥的搶她的藥草,說要煉毒。

這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用千年何首烏、千年人參、三百年以上的黑靈芝做毒方,那要吃得死人才有鬼!用來養生還差不多。

不過為了《毒經》,她忍了,雙手奉送了一些珍貴的藥草,怎料數日後,她赫然發現她的藥草幾乎被搜刮一空,而且那個老不死的師父,看起來還年輕了十來歲,發色變黑了,老樹皮一般的臉少了皺紋,容光煥發得像喝了雪蛤血,氣息也更沉穩了。

可惡啊!表手肯定也有分,他為虎作偎、助紂為虐,幫著師父坑她這個徒弟。

柳毅笑著揉揉她頭頂。「你懂事了,曉得要收斂,我還擔心你到了京城會格格不入,忍不了氣。」

「為什麼要忍氣吞聲?」徐輕盈不覺得自己有多頑劣,頂多是和朱巧兒互看不順眼,互掐了幾場而已,頂多是現在和那個討人厭的師父斗斗心機。

若真要說,她在地方上還真沒什麼惡名流出,反而受了不少贊譽,以她身為醫者徐賢之的女兒,大伙兒見到她都很和氣,夸她爹娘會養女兒,養出水靈靈的嬌人兒,如花骨朵兒似的。

沒人知道她會醫術,包括藥鋪里的掌櫃和伙計,他們看到的都是她好的一面,沒有她耍潑使賴的小女兒作態,即使她偶爾有些小嬌氣,他們也視為理所當然,因為她就是自小被嬌寵大的嬌嬌女。

她的無賴、任性、不講理,只有柳毅才看得到,他們是自幼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兩人之間的情誼非比尋常。

「因為在天子腳下,每個你所看見的衣著華貴之人,十個當中有九個是朝中大臣、高官的家眷,甚至還有龍子鳳孫,你一個也招惹不起。」

在家鄉,最大的官是四品知府,百姓一見都得低頭回避,可是在京城,四品官員算是哪里來的渣,宰相門口的狗都能朝他吠個兩聲。

「唉喲,怎麼這麼麻煩,那不是走路要靠邊走,免得撞上京城土霸王。」強龍不壓地頭蛇,何況他們不是蛇,是巨蟒,一纏起人來會卷死人的,她的小身板還不堪人家蟒尾一甩,出門在外果真諸多不便呀!

土霸王,說得真好。柳毅會心一笑。「不僅要靠邊走,連看也不能看一眼,強搶民女是稀松平常的,長得好看的男子也難逃魔掌,橫行霸道是常見的街景。」

徐輕盈一听,蛾眉緊攏。「那我不是連門都出不得了?」不管扮男扮女都十分危險。

他悶悶一笑,假裝緊張關心的道︰「所以一到了你大伯家,你能不出門就盡量別出門,越接近考期,城里越亂,大批的士子涌進京城,有北地和南地的,要是他們一言不合打起來,恐殃及路人。」

「可是……」她肯定要憋壞了,還未到京城,她已經滿臉不歡,粉色玉頰染上醫色。

「不會太久的,你忍一忍。」柳毅忍著笑,好言安慰道。

以上對于京城的描述,當然是他胡謅的,他承認,他是有私心,她日益嬌艷,可不能讓旁人瞧了去,除了他,誰也不能靠近她一分,京里面一下子涌進來自各地的文人才子,他是傻了才會讓她外出拋頭露面,勾得心有遐念的書生上演一出才子佳人相會西廂房。

「要忍到什麼時候?」徐輕盈怕自個兒會憋不住,又翻牆溜了。

「忍到發榜後吧,到時我去接你,我們到城外跑馬。」給了她一棒子,也得給她甜棗,這才安撫得了她。

「不騙人?」她睜著水盈盈大眼。

他笑擰她的瑤鼻。「騙人的是小豬。」

「好,我信你。」忍一時風平浪靜,她正好趁這段期間好好看一遍糟老頭給的《毒經》,學點新花樣。

柳毅愉快的笑開。「走吧,我們帶兜兜到遠一點的林子跑一跑,它看起來不太想吃草。」

挑嘴馬的糧食被某個不良的毒老頭給刮走了,沒有人參、靈芝等上品藥材可吃的它,為了果月復,委屈的吃起它最不屑的女敕草,馬臉拉得比舢板還長,很是幽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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