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膝下子女眾多,但最疼的是王妃所出的儀安郡主,他打小就把她寵得有如眼珠子,違例的賞給她無數的珠寶和服侍的人,當成皇家公主一般養大,也養出她驕縱的性子。
在這京城街道,她還真沒怕過什麼人,能管她的太後、皇上、皇後全在皇宮里,她父親是皇上叔父,在皇家地位甚高,身為他的女兒,她自是頂天了,沒人拿捏得了她。
一見儀安郡主身側兩名身形健壯的侍女往前一站,唯恐徐輕盈受到傷害,柳毅目光一沉,開口道︰「郡主,得饒人處且饒人,她只是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小女子,何苦紆尊降貴與她計較,豈不是降了你的身分?」
「怎麼,連你也要教本郡主如何做人?」要不是看他皮相好,她才不會好言好語地與他周旋,她李金枝想要的男人,從來沒有要不到的。
他坐在馬上一拱手。「下官不敢,下官是依理論理,這位姑娘雖然冒犯郡主,但並未說錯,請郡主高抬貴手,饒了她一命。」
「並未說錯?你的意思是本郡主逼迫于你嘍?」李金枝笑得極冷,像一條正在吐信的毒蛇,森寒毒牙外露。
「本來就是……」徐輕盈嘴快的還想說些扎人話,一只帶著松墨香的大掌及時捂住她的口。
「郡主的厚愛是下官的福分,可惜自幼廟里的大師替下官批過八字,他說下官乃福薄之人,禁不起貴人厚愛,輕則大病小病不斷,重則家破人亡。」這丫頭的牙真利,為了她好,居然還咬他。
這麼重的話都說出口了,誰還敢讓他家破人亡,重病纏身,都自承是福薄之人,難不成要把他往死路推。
偏偏李金枝是個不信邪的人,她也不管他會不會短命,他毀門破家和她有什麼關系,她爭的是一時之氣,不許有人跟她逆著來,他越是不肯從了她,她非得手不可。
「八字若差,又豈會當上榜眼郎,你當本郡主是三歲孩子嗎?要真是福分淺,本郡主請來得道高僧給你改命,讓你富貴連天,貴不可言。」當了郡馬,他還能不意氣風發嗎?
如同用石頭丟牆,砸不出一個窟窿,因儀安郡主的厚顏無恥而挨了一記悶棍的柳毅有苦難言。
很想忍住的徐輕盈實在忍不住,她一把撥開柳毅彎來捂住她嘴巴的手,將滿心的不滿一股腦的倒出來,「你這人就不能給自己一個台階下,非要他說出他討厭你、覺得你令人惡心想吐才甘心不成?看他得多勉強才沒將隔夜飯吐出來,你這副討人厭的模樣,到底是怎麼長歪的。」根本是天怒人怨,鬼見了都要繞路走。
「盈兒……」柳毅實在很無言,她不是答應過他要謹言慎行的嗎?現下是怎麼回事?
「放肆!」
兩道聲音同時發出,但後者吼聲如雷,壓過前者的溫潤嗓音,所以沒人知道榜眼郎和明媚女子早就相識。
徐輕盈欲罷不能。「能不能換句話,別老是拿你的郡主身分壓人,人的頭頂有天,天上有神仙,神仙正俯看著你,若你今日不是魏王的女兒,你敢說有男人能瞧得上你嗎?」一片上不/桌的爛瓜,雞都不啄。
「你、你……」李金枝氣得滿臉通紅,渾身發顫。
「我很好,我人見人愛,除了沒個好出身,我樣樣比你好,你千萬不要因為不如我而氣出病來,我不是大夫,沒辦法為你醫治。」她頭一次把「我不是大夫」說得這麼理直氣壯,隱含著一絲得意。
「把她給本郡主捉起來!馬上!立刻!」李金枝氣惱大吼,活像個罵街的潑婦。
健壯如男子的兩名侍女碧瑩、碧草,各領著一隊亦婢亦兵的婢女朝前一圍,形成半月,欲將惹惱郡主的女子扣起來。
但她們才剛要動手,馬上的柳毅立時彎,將手指一動的玉人兒拎上馬,坐在他前方。
眾婢女見狀,一時間也不敢上前,畢竟馬上的男子可是榜眼郎,輕易得罪不得。
這時,徐輕盈感覺到法術盈滿丹田,這次她不拿來做藥,而是將微毒用法術送出,中毒的人不會立即發作,但是動作會變慢,漸漸的四肢虛軟,渾身無力,喉嚨好似火燒般極度渴水,不喝水就會受不住,但是這毒的奇妙處就在于飲不得水,越飲越渴,喝得越多,喉頭越灼熱,像是要將人的喉管灼出個洞似的。
想要解這個毒,方法是不喝水,逼出一身的汗,一夜高熱後,體內的毒素自然會順著汗水排出。
當然啦,一般人是不會曉得怎麼解毒的,所以……嘿嘿,有得她們受的了。
「榜眼郎,你想和本郡主作對嗎?」李金枝氣極反笑,眼神媚如絲的勾著他。
「下官只是不願郡主擾民,今日游街乃聖上旨意,百姓無辜,不該受此遷怒。」柳毅直視著她,不卑不亢的回道。
她眸光冰寒,又有著難堪的妒意。「她和你是什麼關系,為什麼你要這般護著她?」從來沒有男人敢當著她的面和另一名女子摟摟抱抱,尤其是她感興趣的男人。
「我和她沒關……」
為了保護好懷中人兒,表情嚴肅的柳毅正想說出兩人並無瓜葛,誰知被徐輕盈搶先一步——
「我是他的未婚妻!」
一瞬間,氣氛僵凝,眾人錯愕的望著徐輕盈清透凝白的小臉,那一雙波光瀲灩的眼眸熠熠發亮,清華生輝,明燦得教人移不開視線,但也僅僅是剎那間,如同劃過雲際的虹彩,一聲鞭子落地聲,驚得百姓紛紛走避,唯恐遭受池魚之殃。
其它兩名新科進士早已走遠,他們膽小,亦是明哲保身不卷入儀安郡主和榜眼郎之間的風暴,沒辦法,誰教不論偏幫哪一方都不對。
然而在人人驚惶的不安中,兩女相爭的中心人物卻悶悶地發笑,接著越笑越大聲。
柳毅驚喜的看著徐輕盈,再次確認的問道︰「你說你是我的未婚妻?」他焐了十年的石頭終于開花了。
「是。」徐輕盈眼在笑,眉在笑,宛若一朵亭亭玉立的荷花,芙頰染上酡紅。
「好,過兩天我遣媒人到你大伯家提親。」打鐵要趁熱,免得她又反悔了,這丫頭向來喜歡出爾反爾。
她不滿的嘟起嘴。「為什麼到我大伯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爹娘不知情,不算數。」
「因為我等不及了。」柳毅笑得溫柔,輕輕握住她的小手。
哪、哪有人說得那麼直接,他榜眼郎的面子還要不要?徐輕盈面頰發燙,嬌嗔著他。「不管,一定要先讓我爹娘知道,他們才是生我、養我的人。」
她對大伯一家人的感情比水還淡,是因為顧及到血脈相同的薄面上,又不好讓爹娘難做人,她才沒和他們撕破臉,但也沒有多少敬意。
她來長安快一個月了,前後只見過大伯兩次,一次是入府的第七天,他遣人召她至書房,問她還有沒有紫靈芝,一次是內院門口偶遇,他剛好要到宮里當值,而她用完膳正要回房。
數了數,兩人交談連十句話都不到,大伯面容嚴肅得像家中正在辦喪事似的,對誰都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就連堂兄們都很懼怕他。
而見面較多次的大伯母和堂姊也是差不多的情形,明明同是住在內宅的家眷,卻可以好幾天踫不到面,也不知道是她長得太驚人了,還是她們有意避著她,她想問個安也找不到人。
不過最大的好處是沒人會來打擾她,她正好這段期間和毒醫學用毒、制毒,把他那一身毒技學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