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小玉入門後,低調的根本不讓人發覺她的存在,李益也從沒特別要求,這番言語,倒是讓幾個姨娘跟嬤嬤都面露詫異。
李益見大家都注意過來了,聲音不大不小的說︰「玉兒有孕了,我想她能專心待產。」
年紀一大把的李老太太聞言,瞬間喜形于色,健步如飛的奔到霍小玉身邊,開始打量起她的肚子,左姨娘也是咻的一下跑過來,臉上開出花;樣的笑容,慈愛到不行。
兩人忙不迭的問著「有了?」,「幾個月?」,「請大夫了沒」,「補藥是不是開始吃了」。
一連串的問題,霍小玉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倒是李益說得清楚,「可能兩個多月了,正要請大夫來看看。」
李老太太笑得眼楮都不見了,「還是玉兒爭氣。」並吩咐丫鬟快去請大夫。
李益一陣莞爾,孩子的魅力真大,從「霍姑娘」變成「玉兒」了。
「羅嬤嬤,去去去,把東西搬到這里來,給我好好整理整理牡丹苑,丫頭婆子廚娘都挑听話貼心的,讓你那兩個媳婦都過來幫手,這里以後交給你,好好照顧玉兒,另外,定期派人去玉兒母親那里瞧瞧,讓她放心,這才好專心待產。」
羅嬤嬤笑答,「老太太放心,老奴這就去準備。」
李老太太已經很久沒這樣高興了,各種交代,嬤嬤丫頭被喊到的,紛紛去辦事情。
上周姨娘生孩子時,李家人人領個大紅包,當時有領到的都記得,後來才到李家工作的也曾听說,這回是時隔多年後,李家再次添子,紅包只會大,不會小,能貼身伺候的到時都是大賞,閃此被叫到名字的,都是十分高興。
第10章(2)
在李老太太跟左姨娘一陣狂喜亂舞中,除了心痛杳縣那座茶園的周姨娘之外,最突兀的就是傻眼的崔家母女了。
崔雅兒眼圈一紅,原以為丈夫今日回來,即是兩人圓房,卻沒想到居然是良室有孕,外祖母跟左姨娘圍著她噓寒問暖,完全不管她這個正門媳婦,這,這都什麼跟什麼。
崔大太太雖然也錯愕,但知道現在鬧不起,見女兒要發作,連忙拉著她去了。
羅嬤嬤不愧是李老太太身邊第一把能手,把牡丹苑的人換過不稀奇,厲害的是換來的都靈巧又安分。
大夫也請來了,說她脈象平穩,只要吃得下睡得著,就沒太大問題。
時序入夏,霍小玉的肚子一點一點大了起來。
現在除了桂子依然跟著她,院子里還有三個大丫頭,那些不把她放眼中又被浣紗收買的婆子也不要了,全換上新婆子。
大夫說有了孩子,得多走走,她便趁著黃昏時分日頭不大,到李家後花園散步,現在人人知道她肚子里裝了李家第四代,除了丫頭,羅嬤嬤的兩個媳婦一定跟著,那兩個媳婦都剽悍無比,能打又能罵,有這兩個左右護法在身邊,霍小玉倒是每天出門都很放心,就算遇到崔雅兒,最多也就是大眼瞪小眼這點程度而已,不怕。
京城來信,崔允明的兩個妾室都有了,崔大太太急忙回去——大房到現在才兩個女孩,好不容易又有孕事,媳婦心眼小,自己肚子不爭氣倒是很會拿捏有孕的妾室,她得回去親自盯著,可別像去年一樣,沒一個保得住。
雖然擔心女兒,但想想母親在呢,總不可能眼睜睜看著雅兒吃虧,交代了一番,于是在五月底回京。
而崔雅兒就更怨了,她是李家的大少女乃女乃,怛她到現在都還沒圓房。
李老太太先前顧著霍小玉的肚子,都一直沒說什麼,直到過了四個月大,大夫說穩了,這才讓人把李益叫來自己的長松院,說︰「妻子總歸是妻子,雅兒又沒做錯什麼,別冷淡她。」
李益笑說︰「我哪里冷淡她了,每日早飯不都跟她一起坐在祖母下首嗎。」
「你知道祖母是什麼意思。」
「祖母,我知道您是覺得我能擔起自家,也能旺岳家,這才作主替我娶了表妹,表妹若是安分,我不會如此待她,但她卻是個不安分的——先前在京城,我只不過去了玉兒那里幾次,她便跟姑母上門大鬧,還出言污辱霍大人,玉兒饒了她一回,反倒給自己種下禍根,讓姑母跟表妹上堂官家里塞銀子,玉兒因為莫須有的罪名在大堂上被打得滿臉血,若不是我去得及時,鄭姨娘只怕晚點就會被拖來,打死在那。」
這些李老太太都是第一次听到,表情原本還算輕松,听到後來,越顯嚴肅。
氣量這樣狹小,不太行啊……
「別說我跟她無名無分,就算已經成親了,男人上小鳳居找花姐兒喝酒又算得了什麼大事,值得這樣大張旗鼓吵到巷子里嗎?萬一孫兒將來納了妾室,她是不是要吵鬧到院子里去,將來入了官場,應酬難免,難不成我去過的煙花地她都得去罵上一罵,把姐兒揪出來瞧瞧模樣才罷休,那孫兒的臉要往哪放,搞不清楚的說不定還會傳說我懼內呢。」
李益知道自己的祖母,跟她講情愛什麼的,跟她抱怨家人瞞著他娶進門什麼的,一定講不通,講男人的面子就對了。
會不顧男人面子的女人,怎麼會討男人喜歡呢。
丙然,李老太太臉色閃過一絲為難,「雅兒怕你被搶走,這才如此,現在已經成了正妻,心里有底氣,想必不會再如此亂來。」
「祖母莫不是忘了楊伯父送了兩只補身的珍珠雞過來,爹吩咐廚房炖了,一甕給祖母,一甕送去牡丹苑,表妹也不知道從哪得到消息,算準時間,親自去大廚房把要送去牡丹苑的那甕拿走了,一只炖雞都要爭,我還真不知道她什麼不爭,我若真和她成了夫妻,讓她生下嫡子,只怕以後沒清靜日子過。」李益蹙眉說著。
「益兒,她畢竟是你的妻子,你這樣冷落她——」
李老太太話還沒說完,便被他打斷,「祖母,若這婚事我事先知道,就算不喜歡,我也會尊重她,不會讓她如此丟臉,可是,我從沒答應要娶她——我連新郎官的衣服都沒穿過,怎算我娶了她?」
李老太太嘆息,「你這是在怪祖母自作主張?」
「祖母自然是希望子孫都好,但表妹心狠跋扈,我可不想繼續領教,當時她不過是崔小姐,玉兒也不過是霍姑娘,她就能用錢買動官府,倘若真的二十板子打下來,即使年輕,也得躺床三個月,至于鄭姨娘那樣的身子,即是死在當場了,沒名沒分的,她都敢如此,一旦跟她圓房,讓她生下嫡子,我怕哪日趁我外出時,得寵的妾室跟庶子就會被拉上官衙,等我回來時只剩下尸體跟莫須有的罪名,祖母總說表妹善良,那是祖母沒見過她心狠的時候,無冤無仇也想致人于死地,若不是我考拔萃科時在崔家住了近一年,後來上了昭然寺又虧得崔家表哥常替我攜帶東西,我連每日早飯同桌的面子都不會給。」
李老太太撫額道︰「那你說說該怎麼辦,能講出個方法,祖母以後不煩你。」
「看她要當個虛位大女乃女乃,還是我寫張休書給她也行。」
李老太太真不知道該怎麼講了,「她二伯父好歹也是當官的。」
「祖母,你孫子我初入仕途就是正輔,高儀府可是皇上親自開口給的,這殊榮大黎朝可沒幾人有過,崔二老爺是聰明人,不會為了一個佷女跟我過不去,何況崔家大房跟二房根本不來往。」
這頭是祖孫在較勁,至于霍小玉,她現在全副精神都放在自己的肚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