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她花了好長的時間才把心里的傷養好,他為什麼又要來找她,硬生生掰開那個已經結痂的傷口?
第4章(1)
下午兩點,把自己關在房間里的雷沃,終于餓得受不了,跑到廚房找吃的。
在餐桌上看到那盤用保鮮膜包起來的咖喱飯,他拿起來掀了保鮮膜就吃,也不管飯已經冷了。肚子一餓,再難吃的食物也都變得好吃,何況這盤咖喱飯確實如她所言,並不難吃。
他嘴上雖然嫌棄她煮的東西,但以往只要她煮的菜,他都會吃光,中午時他只是覺得她對待他們兩人的第一次約會太不用心,所以才那麼生氣。
三年多前他到美國時,要她跟他一起去,但她死都不肯,他只好模模鼻子自己出發,叫她要安分的等他回來。
這段期間,他平均幾個月就飛回來一趟,可她竟然還偷偷背著他交男朋友,不把當一回事。
要不是還想挽回她的心,他早就一走了之。
吃完冷掉的咖喱飯,雷沃煩躁的走到客廳,看見桌上放著一些單據與一本帳簿。他隨手拿起賬簿翻看,上頭娟秀工整的字跡仔細記錄著每日的每一筆花費。
最近的一筆支出,是顧笙笙到療養院買水果和搭公車,還有昨天幫他買衣服的錢。再往前翻,月初時有一筆三萬多塊的花費,是付她父親住療養院的費用。
一頁頁翻著,他發現她每個月都只有一筆收入,就是她的薪水,四萬多塊扣掉會給療養院的三萬多,她每個月所剩不到一萬。
敝不得她會這麼小氣了。
他無法想像一個月不到一萬塊她是怎麼生活的,他的衣櫥里,隨便一件衣服都要上萬塊。
雷沃突然覺得很心疼。
這時,顧笙笙打開大門從外面回來了,手里還提著一袋剛買的東西。看見他手上拿著她的帳簿,她不發一語的走過去拿回來,將桌上的單據和那本賬簿一起收起來。
然後,她從袋子里取出一小瓶酒遞給他。
「這是什麼?」雷沃納悶的問。
「你不是要喝酒嗎?我只買得起便利商店這種小瓶裝的。」她剛才在記賬,見他氣得一直在房間里不出來,她最後還是心軟,跑出去替他買了他想要的酒回來。
對他,她始終狠不下心。
「你媽媽在雷家的收入一個月也不少,她沒有幫忙付你爸爸療養院的費用嗎?」看了她的帳簿後,他才知道她是真的很窮,此刻拿著她花錢買給他的酒,他先前對她的怨氣早就全都消散一空。
她明明沒什麼錢,卻還肯買酒給他,這讓他心里突然暖了起來。
「我爸媽早在我十歲那年就離婚,兩人已經沒有任何關系,她沒有義務替他付錢。」
當年她父親因為想娶外遇的女人而主動和母親離婚,還把她丟給母親撫養,從此之後便對她們母女不聞不問,甚至連她的教育費他都不出。
三年前,他中風下半身癱瘓,又有肝病在身,他再婚的那名阿姨卻打電話給她,要她這女兒將父親接去照顧,理由是她自己還有兩個小孩要養,沒辦法再多負他一人。
彼笙笙知道父親再婚後與那位阿姨生了兩個小孩,目前都還在讀書,經濟上確實不寬裕,但她也同樣無法整天照顧父親,只好將他送到療養院,由專人照顧,費用她負責。
她能諒解母親的心情,因此即使自己手頭再緊,也不曾開口向母親要錢付父親住療養院的費用。
她不想讓母親為難,而且為了她,母親已經花了不少錢買下這間房子讓她住,她怎能再向她開口?
「你為什麼都不跟我說你爸爸的事?」雷沃問道。他可以幫她付錢,甚至能找醫生給她爸爸最好的治療。
「這是我個人的事,沒有必要說。」
他不滿她疏離的態度,「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以後什麼事都要告訴我。」
彼笙笙緊抿著唇轉過身,將買回來的東西收進櫃子里,想藉這動作平息自己因為他那句話而動搖的心。
他對她明明不是真心的,為什麼還要說出這種動听的話來迷惑她?
雷沃走到她面前,認真的再說一遍,「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告訴我,我會幫你。」
她淡淡覷他一眼,「我有點累了,想去睡個午覺。」說完,她習慣性的走向自己的房間,握住門把時才想起她房間被他霸佔了,轉而走向隔壁母親的房間。
進了房,在床邊坐下,她低著頭閉上雙眼,回想十六歲那年發生的「那件事」——
那時,她在廚房幫忙洗菜,雖然不是雷家的女佣,但因為寄住在這里,所以只要有空她都會幫忙做些事。
「笙笙,你幫我把這些飲料送到二樓健身房給二少他們。」廚師阿姨將四瓶礦泉水和幾杯果汁放在托盤里遞給她。
「好。」她擦干手接過托盤,走向二樓的健身房。
雷家的健身房有三十幾坪大,里面擺滿了各式健身器材,雷沃常和他的朋友在這里健身。
來到門口,她騰出一只手推開門要進去時,里面傳來了雷沃其中一個朋友的聲音。
「雷沃,你家那個小女佣幾歲了?」
「你問這干麼?」
「她長得挺可愛的,我想約她出去玩。」
「她可愛?阿宵,你眼楮瞎了嗎?那個丑小鴨身材差又丑,別人欺負她還不會反抗,只會呆呆的傻笑,又蠢又笨。」
听見雷沃這麼形容她時,顧笙笙整個人頓時僵住。
這時,門里又傳來另一句譏笑的話語——
「雷沃,阿宵就是喜歡這種溫馴又听話的女孩啦,你就介紹給阿宵玩玩嘛。」
「那個笨蛋沒趣又呆板,沒什麼好玩的。」
見雷沃一再拒絕牽線,有人起哄的問︰「欸,雷沃,你是不是看上她了,所以想自己留著,舍不得介紹給阿宵?」
「我品味有那麼差嗎?怎麼可能看上她?」他語氣輕蔑的道。
「可是我覺得……你對她的態度好像有點不太一樣。」
「哪里不一樣?」
另一人戲謔的說︰「我知道,就像大野狼看到小白兔,想撲上去將它一口吃進肚子里。」
雷沃拿起毛巾甩向那人,惱怒的罵道︰「去把你那張臭嘴洗干淨!」他再指向另一個人,「還有你,也去把眼楮洗一洗。我只是把她當成我家的一個佣人而已,區區一個女佣,我會看得上她?除非我瘋了。」
「可是上次我在那家新開的土耳其餐廳看過你帶她去吃飯,如果你真的這麼討厭她,干麼還帶她出去?」有人質疑道。
「我是可憐她沒見過世面所以才帶她出去,她只是我的跟班。」
听到這些殘忍的話,顧笙笙的心跳在那瞬間仿佛停止了,她木然的轉過身下樓,把手里的飲料端回廚房,然後跟廚房阿姨說她人不舒服,請另外找人將飲料送過去。
回到房間後,她躺上床埋在棉被里,咬著被子一角,阻止自己哭出聲音來。
那時的她,好喜歡好喜歡雷沃,也覺得雷沃對自己似乎不一樣,直到听見他對朋友說的那些話之後,她才明白自己自作多情得有多離譜。
在他心里,她一直只是一個又丑又笨的女佣而已!
她的心像是當場被射中好幾槍,成了蜂窩,流了滿地的血。
無論她如何用力地按著胸口,也無法緩和那種令人窒息的疼痛……
回想起當時的心情,顧笙笙輕撫著胸口,那里早沒有當年那種心痛欲死的感覺,可是受了傷的心,即使已經復原,還是留下了傷疤。
這些年來,她拚命的想逃開他,但他卻一次又一次的出現在她面前,明明親口說過他只是把她當成一個女佣,為何還要一再來糾纏她,還說出那種動听的話迷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