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刁民!竟敢攔阻楚縣縣官大人的官車!」領頭的官兵,見下馬的人全穿著粗布衣裳,且一時沒能看出良駒珍貴,便大聲斥喝。
原任正四品河南知府的梁成中因罪被貶為七品楚縣縣官,現在正趕赴楚縣上任。
「官威挺大的嘛。」帶頭下馬的男人語氣清冷,神情漠然,身後背負一把長劍,長劍以綢巾包裹,僅看得出劍形,無法瞧出好壞。
「還不趕緊讓道!」領頭官兵再次低喝完,仔細一瞧,男人五官清俊,神色沉穩,渾身隱隱散發著貴氣,身上還背著長劍,突如其來的一個念頭,令他有些不安。
「梁成中,出來!」男人不理會領頭官兵,逕自朝著官馬車喊道。
「來者究竟何人?膽敢直呼縣大人名諱……」領頭官兵作樣問道,但聲音卻小了一些。
雖說他僅是個小闢兵,卻頗有眼色,來人越瞧越有派頭,他不經意往那十多匹馬兒瞧去,這一瞧更是心驚,那些馬兒脖頸冒著的是……汗血嗎?天哪,這十多匹全是汗血寶馬他的身子微微發顫,越想越怕,這個男人背後的那把長劍,不會正是傳說中欽差大人的天子劍吧?
「梁成中,十瞬之內你不下來,我便讓人直接斬了你!下車,你至少可以死得明明白白。」男人冷冽的嗓音帶了一絲不耐。
梁成中慌忙掀簾下車,瞧見擋住車隊的十幾名大漢,全穿著平民粗布衣裳,慌亂的心忽然又定下幾分,端起官大人的架子,喝問︰「阻擋本官去路,究竟有何事?」
「別再裝模作樣了,這令牌,你不會不知道吧。」男人從腰帶掏出一面金黃令牌。
梁成中一見令牌立即雙腳發軟跪地,顫抖的喊道︰「見令如見萬歲,吾皇萬歲萬萬歲……」他想,被貶至楚縣為官恐怕不是最糟的,他可能連小命都不保了……
其他官兵見狀,連忙跪地俯首齊喊。
馬車里的家眷與其他隨梁成中赴任的小闢與師爺們,也全下了馬車,對拿著令牌的男子叩首跪喊。
由于大元朝貪污之風興盛,始元皇帝有心改革,這兩年多來,派欽差大人巡視天下,據傳背負天子劍的欽差大人,可不審罪即先斬一品大官,爾後將貪污罪證送回京都,奏請聖上派赴新任父母官。已有多處知府、縣官換人做了,欽差大人雷厲風行的手段被傳得令人膽寒。
那些被撤換的貪官們下場相同,皆是就地處斬身首異處,卻往往過了大半年消息才傳開,為何經過大半年才有消息傳出來?知情人個個都說是因為欽差大人冷酷無情,下令直至新官上任前,不得走漏風聲,否則下場與貪官相同……
想到這兒,梁成中彷佛瞬間失了魂,他不會是遇到了冷酷無情的鐵血欽差大人吧?
「梁成中,你身為正四品高官,不思為民謀福,一心貪謀私利,任知府六年,貪污七百余萬兩,深負皇恩,死罪難逃,就地處斬,至于家眷,男丁流放北疆,女眷則收入官妓坊。本官將暫替你的楚縣官職,直至朝廷差派新任楚縣縣官。阿特爾,動手。」
命令一下,一名身手矯健的大漢立即從後方飛身至梁成中身旁,拔刀落刀,一瞬之間,梁成中幾乎來不及反應,便身首異處。
一干女眷驚叫哭喊,男丁則悚然發抖。
男人面色冷漠,絲毫未變。「阿特爾,你點二十官兵,差一名暗衛,押解男丁交付最近尉官,執行流放,另差一名暗衛,點十名官兵,將女眷交付官妓坊。兩日後回報。
「為免民心浮動,也為了讓本官方便行事,今日之事不得宣揚,其余官兵隨我至楚縣赴任,今日起至新任楚縣縣官就任前,本官就是縣大人,若有人膽敢將今日之事外傳,下場定如梁成中,你們听明白了嗎?」
「明白了……」跪地的其他官差們齊聲應答,卻掩不住顫抖的聲線。
「八姑娘,時辰快到了。」一名漂亮的小仙童出聲提醒。
她隨仙羊煉丹六百年,再清楚不過仙羊對時辰老是迷糊的性子,仙界難得為生肖仙人們辦一場比賽,她可不希望她的仙羊主子一開始就落後。
仙羊看著爐子里煉的丹藥冒出白煙,喃喃道︰「就快好了,這回王母娘娘肯定要對我另眼相看!小彤,只要服下一顆丹藥,就能增加一千年道行,這回我煉了三顆,等會兒先讓你服一顆,我這個當主子的很夠義氣吧。」
小仙童見她仍沉醉在煉丹成功的喜悅中,著實著急起來,仙界清鈴響了,但她家的仙羊主子壓根還沒進入狀況。「八姑娘,我幫你看著丹爐,你趕緊準備準備,該出發了,比賽一旦開始……」
「什麼比賽?」貌美如花的仙羊歪著頭,困惑的反問,過了一會兒,她才想起來仙界為生肖仙人們舉辦了一場馬拉松比賽,為了這場比賽,生肖仙人們得先找個隊友回仙界幫忙,她還記得古靈精怪的錢小鼠得知後,開開心心的說—
近來人間流行穿越,那些穿越者都能在古代大開金手指獲得古人的推崇,我們就去古代騙一個隊友回來吧!
他們還約好時辰一到就鑽進故事里,到書里找個好隊友回來,怎曉得她煉丹藥煉得頭昏腦脹,竟將這事兒給忘了。
但仙界定下的事可不是忘了就不會執行,大伙兒約好的時辰一到,該發生的自然就會發生,于是她還來不及再多說一個字,就感覺到一陣強大靈風卷來,她猝不及防,便被吸進仙境圖書館里某本傳說故事的書里。
事情發生得太快,仙羊只覺得一陣暈眩,根本連自個兒是掉進哪本故事里都沒法看清,不過這倒也沒什麼,掉進哪本就哪本吧,仙境圖書館里的書她幾乎都看過了,對故事一清二楚的她,肯定能找到好隊友……
事情都還沒想完,她就撞進一副縴弱的身子里,接著砰的一聲摔跌在地。
她跌得可慘了,手肘撞到木椅,額頭撞到木桌,桌上的杯子受到震動滾落在地,應聲破碎,她的頭和手一陣接一陣痛,還沒來得及反應,一張薄紙便朝她迎面撲來。
「這是到哪兒了?」她喃喃自語,拿下薄紙,瞧了瞧上頭的字—
去盧大夫醫館收錢?
她甩甩頭,剛附進凡人的身子里,著實不太適應,她環顧四周一圈,看這戶人家應是有些財產的,她又把目光回到那張薄紙,原主的記憶也一點一點涌進腦海。
她想起越多,心兒越是驚跳,不會吧,她居然穿進《竇娥冤》這個悲慘的故事里?厚,穿成什麼人不好,偏偏穿成了竇娥……
但她低頭瞧著那雙漂亮細女敕白皙的手,又不明白了,這副身子像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家閨秀的,著實不像個為了籌銀兩讓父親進京趕考、早早就被賣給蔡婆當童養媳的苦情竇娥啊,再瞧瞧她這身華服,月牙白錦綢配上粉梅滾邊繡花,多精致啊,這是童養媳能穿的嗎?
原主的記憶又涌上來一些,原來蔡婆當初買了她當童養媳,是想為病弱獨子買個漂亮水靈的伴兒,大夫說蔡公子活不過十八,她入蔡府那年公子十歲,她八歲,她十六歲與公子成親,公子活過了十八,卻活不過二十歲那年寒冬……
她果然穿進了《竇娥冤》里,只不過這不是原始故事,而是仙境圖書館里的偽版《竇娥冤》,是之前仙界徵文比賽的作品!
啊啊啊!說到這個歡樂版的《竇娥冤》,應該是她少數沒看完的書之一,她只翻了小半本就再也看不下去了,明明是一出蕩氣回腸的悲劇,被改寫之後反倒變得有些不倫不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