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掌櫃無語的當下,瑞珍齋又進來一撥人,一個穿扮得十分貴氣的姑娘走在前頭,三名丫鬟隨侍在後頭。
掌櫃一見來人,立即招呼道︰「董姑娘,稀客稀客,上回您想找紅瑪瑙頸鏈,我們鋪子昨日正巧進了兩條,您瞧瞧,就在右邊格櫃的錦盒里。」
中書令嫡女董舒妤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稱,人也長得美艷,與當年京城第一美人鎮安王嫡女有得比拚。
竇娥瞧了瞧美人兒,也走了過去,睞了眼兩條紅瑪瑙頸煉,隨即挑起其中一條色澤亮紅、質地較佳的鏈子,分辨珍寶好壞于她來說是再容易不過的事。
董舒妤見質地好的那條被人搶先挑了去,面色不悅,看了眼竇娥的穿扮,她也不急,從容淡定的道︰「姑娘,可得小心拿了,那條鏈子價值不菲,若摔了就得照價買下。」
「喔,是嗎?」竇娥似笑非笑。「像這樣嗎?」說完,她故意松手,一條上好的紅瑪瑙鏈子瞬間墜摔于地。「掌櫃的,這鏈子值多少錢?」
「無妨、無妨,夫人今日買得多,當是小店送夫人的禮,就不算錢了。」掌櫃連忙陪笑。
「那另一條成色較差的我要了,今兒個不知怎麼回事,手使不上多少力,老摔東西。」連摔兩件首飾竇娥其實是別扭的,但為了把妖女這個角色演得像,她只能硬著頭皮這麼做。
「你!」董舒妤臉色難看,卻氣得不知該說什麼。
「怎麼,姑娘對我不滿意嗎?我可沒招惹姑娘。」
「那鏈子是我先要的!」董舒妤不滿地道。
「咦?鋪子里的東西,不是誰先選好說要買便是誰的嗎?明明是我先挑妥的,也明明是我先同掌櫃說要買的,怎成了姑娘先要的?」竇娥一臉無辜的回道。
方才听掌櫃好聲好氣稱呼這個女人為董姑娘,她想,這位頗有排場的姑娘,大抵就是董舒妤,她在出門前問過中書令家嫡女的資料,听說董舒妤每回出門要三名丫鬟隨行,丫鬟一概著粉菊衣裙,至于董舒妤則偏好粉紫、鵝黃牡丹繡花衣裙,她們穿扮得高調顯眼,走在京城市街上,人人多半識得。
竇娥想,比外貌董姑娘的確是個嬌滴滴水靈靈的人美人,她是半點贏不過,不知為何,現下她竟有些慶幸那兀勀九歲受到了創傷,要不她怎可能獨佔他的心。
「方才掌櫃說了,我上回便想找紅瑪瑙頸鏈。」
「說是說了,但不表示姑娘一定看得上眼、一定會買,我先姑娘一步瞧上,也決定買下,便該算是我的了,難道不是這道理嗎……」
竇娥還沒說完,一聲「娘子」傳來,接著又有一人走進瑞珍齋,正是那兀勀。
竇娥聞聲,趕緊走上前,軟聲對那兀勀道︰「那兀勀,我方才瞧上一條紅瑪瑙頸鏈,卻不小心摔壞了,另一條雖然成色較差,但我瞧著也可以,便要買下,可這位姑娘卻說那條鏈子是她先要的……」
掌櫃面色抽了抽,沒想到竟有人敢直喊禮王的名,而在京城出了名的冷面王爺,這時臉色半點不冷,正笑得溫柔呢,現下這是什麼景況?
「不就一條鏈子,你先看上自然是你的,掌櫃的,瑞珍齋里所有上好的首飾全送到禮王府,一件不準落下,帳同本王府上管事結了便是。」說完,他壓根無視一旁滿臉仰慕之情的董舒妤,對竇娥輕聲哄道︰「我一出宮就趕著過來,想你應該還在這兒。你剛到京城,我沒來得及為你裁制新衣,你愛穿得素淡,可京城鋪子掌櫃們多半是看門面的,我實在擔心你被人欺負……這里別逛了,我全買下,咱們現在趕緊去如意坊,我幫你挑幾匹上好的料子。」
那兀勀無視他人,愛寵地模模她的臉,握住她的手又道︰「我乘轎子來,轎子讓你坐吧,別累著了,京城里還有許多好鋪子可逛呢!」說完,兩人手搭手地離開了。
看著向來冷情的禮王竟如此疼寵一個女人,董舒妤感到難以置信,甚至是怨妒了,那女人究竟有什麼好!
那兀勀讓竇娥上轎,隨轎步行離開瑞珍齋。
看見這般景況的人多半驚傻了,禮王如此愛寵一個女人,真是萬萬想不到。
不消半日,禮王過分疼寵一名漢女的消息傳遍了京城,自然也傳進了皇上耳朵里。
皇上對楚縣大小一事也有所耳聞,本想能讓那兀勀看上的姑娘,定是有幾分過人的好,對她的印象挺不錯的,可是隨著她恃寵而驕的傳聞越來越多,他對她的好感也越來越低,不由得更相信國師的預言。
這個竇娥,看來果然非善類,是個禍國妖女。
第12章(2)
王府地牢里,那兀勀坐在大椅上,一旁小茶幾上擱了杯熱茶和一盤核果。
刑架上綁著一名身穿紅色衣袍,滿頭白發,臉龐卻顯年輕,身材高瘦的男人。
男人一醒過來,便發現自己的手腳讓人縛在刑架上,待瞧清他對面坐著禮王,神情更加不安了。「王、王爺……」
「國師終于醒了?」那兀勀面色冷沉,聲音卻是難得的溫和。
「這里是?」
「禮王府地牢,國師應該听說過,這地牢可是死過不少人。」那兀勀的聲音倏地冷了幾分。
「王爺為何……」
「喔,為何將國師請來是嗎?」那兀勀見國師抖得話都說不好,便替他說了,「因為本王左思右想,想不通國師何以同本王過不去。」
「我……下官……沒有同王爺過不去。」
「是嗎?可本王就認定了國師同本王過不去。」那兀勀把玩著手里一把鋒利白亮的匕首,似笑非笑地又道︰「國師听過凌遲吧?本王手里的這把匕首最適合凌遲,片人肉十分利索,國師可要試試?」
「王、王爺饒命……下官……不知何處得罪了王爺……請、請王爺指點……」
「國師可曾同皇上說過,本王擱在心尖上的姑娘是個妖女?」
柄師渾身發顫,說不出話來。他的確有預言的本事,在他看見的異象里,那姑娘確實是羊妖入凡。「王爺,下官確實看見了異象,那姑娘……非凡人……」
「能讓本王擱在心尖上的人兒,自然非凡。」那兀勀故意曲解他的話,端起茶盞啜了口熱茶。「本王這地牢刑殺過不少叛國奸臣、貪官污吏,國師憑幾句話惑亂朝政,能死在本王的地牢里,也不算虧待,待國師下了陰曹地府,多得是死在這兒的鬼魂與國師作伴,國師絕對不會寂寞。」
「王爺……饒下官一命……王爺擅自殺了下官,皇上若是問起,王、王爺如何交代?」
「不勞國師憂心,如今宮里,有一名長得與國師一模一樣的人代替國師呢,皇上絕不會發現國師死在本王的地牢里。」
「王、王爺饒命……下官真沒欺騙王爺,那位姑娘……不、不是凡人……」
「不是凡人又如何?本王喜愛就得了。國師想清楚了,執意與本王作對,後果可是國師承擔得了的?」
那兀勀起身走上前,用匕首俐落準確地削去他大紅衣袍一片布料,連帶削下一片血肉,他因劇痛號叫,聲音響徹地牢。
那兀勀神情淡冷,輕輕扯出一抹笑。「不過一片薄肉而已,國師能想象身上被削下千片肉的模樣嗎?不會立即致命,而是緩慢流光了血,在劇痛中慢慢死去,喔,對了,本王會另外讓人調制溫熱鹽水,待削下千片肉後,再命人一匙一匙地在每處血口澆下,那種痛……」
「王爺饒命、王爺饒命!下官不過是把看到的異象如實稟明皇上……王爺饒了下官……求王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