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不服氣地又伸手指彈了彈。
手機鈴聲作響,他想大概是老婆打來的,撇撇嘴。「喂,我知道,半個小時內會到,不要催了。」
「之翰?」對方語氣猶豫。
他愕然挑眉。不是儂儂?「請問你是?」
「我是慧心。」
慧心學姐?他訝異。「怎麼會忽然打來?你最近過得還好嗎?」
她沉默,像是在遲疑該不該開口。
他直覺不對勁,「慧心,發生了什麼事嗎?」
「對不起,之翰。」她終于沙啞地啟齒。「我知道自己不該來打擾你,可是我……真的不知道還能找誰。」
「怎麼了?到底什麼事?」他焦急。
「之翰,我……」她驀地哽咽。
他這才听出她一直帶著哭音,一顆心高高懸起。「你在哭嗎?慧心。」
「救我……之翰,救我……」她哀哀啜泣。
他心神一凜,當機立斷。「你在哪兒?我馬上過去!」
怎麼還不來?
儂儂在醫院枯等了一個多小時,爺爺都睡了,江之翰還不見人影,撥他手機,他也不接。
懊不會畫圖畫得太專注,忘了對爺爺的承諾吧?
儂儂有點怨,卻更擔心。近來他確實很努力工作,日夜不懈,她擔心他體力撐不住。
他說的對,她身為老婆,是該適時慰勞辛苦的老公。
她決定帶宵夜去看他,在公司附近的小店買了他很愛吃的牛肉餡餅、一碗熱騰騰的湯,提去辦公室。
室內一片幽暗,他不在,電腦卻沒關機。
可能暫時離開吧?她坐在沙發上等,過了十分鐘,不見動靜,忍不住再次撥他手機。
這回他總算接電話了。
「之翰,你在哪兒?」
「儂儂,我現在沒空跟你說話。」他語氣匆匆。
「怎麼了?」她疑惑。「你在忙什麼?」
「我跟慧心學姐在一起。」他答。
她怔住。慧心學姐?「是程慧心嗎?」
「嗯。」
「為什麼……你會跟她在一起?」她澀澀地問。
「慧心跟她老公吵架了,她老公動手打她,我現在帶她到醫院驗傷。」他急促地解釋。「她現在出來了,我不跟你說了,掰。」
他毫不遲疑地切線,留她握著手機,愣愣地听冰冷的斷線音聲。
他跟程慧心在一起,跟他一直放在心中暗戀珍惜的女人在一起。
為了趕去見她,他連電腦也忘了關,更別說先打個電話知會她這個老婆。
「笨蛋,電腦不關,萬一公司機密被竊取了怎麼辦?」她喃喃低語,責備著不在現場的男人。
她移動滑鼠,替他將畫了一半的設計圖好好存檔,然後關機。
「我幫你關好了,這樣就不怕機密外泄了。」她牽唇微笑,內心卻悵然地知曉,其實她根本不在意泄不泄密,她在意的是,那個女人在他心中顯然仍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他依然愛著程慧心嗎?就算她已嫁作他人婦,他對她仍是眷戀難舍嗎?
「那我,算什麼呢?」儂儂幽幽自問,半晌,又覺得自己問得可笑。
她就是一個青梅竹馬的妹妹而已,一個為了安撫爺爺,不得不假結婚的對象,難道她還真把自己當成他的妻子嗎?
儂儂發呆,坐在沙發上,黯然出神,直到湯跟餡餅都涼透了,她還是一動也不動,猶如無生命的雕像。
第7章(1)
他一夜未歸。
她徹夜無眠。
沒辦法睡,腦袋不停浮現過往的回憶,她想起大學時代,自己也曾是慧心學姐的崇拜者,學姐不僅人生得美,氣質好,待人親切有禮,人如其名,蕙質蘭心。
有段時間,兩人走得很近,無話不談,幾乎就如親姐妹一般。
直到她偶然發現,江之翰暗戀慧心學姐,他總會借故加入兩人的活動,拉著吳俊佑作陪,開車載她們兜風出游,或者一起看電影。
一開始她不疑有他,後來漸漸明白了他隱微的心思。
若不是學姐早就有個要好的男朋友,也一直只把他當學弟看待,他肯定會對學姐展開追求攻勢吧!
俊佑也證實了她的猜測,那年她的生日,江之翰居然忘了跟她的約會,只為了陪慧心學姐參觀畫展,是俊佑前來告訴她這個殘酷的事實。
她愛著江之翰,可他卻愛著另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偏偏也另有所鐘,這樣的愛情食物鏈真令人覺得荒誕可笑。
俊佑勸她斷了對江之翰的愛戀,說他們兩個不會有結果。
「之翰只把你當妹妹,你知道的。」
「對,我知道。」
「那你還……」
「可是,我就是喜歡他。」
就是喜歡他,就是戀著他,其他的男孩再優秀也入不了她的眼,再迷人也動不了她的心,她也覺得自己傻,但是又何奈?
就連千里迢迢逃到美國兩年,依然忘不了他,她還能怎麼辦?
儂儂黯然尋思,整個晚上坐在臥房的窗台邊,怔怔地望著窗外,等待一個不回家的男人,等到身子發冷,心寂涼。
黎明拂曉之際,她終于接到他的電話。
「儂儂。」他啞聲喚,嗓音里有著難以形容的疲憊。
「怎麼了?學姐情況怎樣,還好嗎?」她隱藏自己的情緒,以輕快的語調問。
「她的情況……不太好,除了臉以外,全身都有傷,那男人很聰明,專打別人看不到的地方,醫生說她身上有很多淤青跟舊傷口,看得出來她不是第一次被家暴。」
那麼嚴重?儂儂驚駭。慧心學姐的老公她以前也見過,看起來不像那麼壞的男人啊!
「那學姐現在在哪里?你陪在她身邊嗎?」
「我暫時把她安頓在飯店。」江之翰頓了頓。「儂儂,我現在在警局。」
「什麼?」她愣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你現在在哪里?」
「警察局。」
「為什麼?」
「我實在氣不過,跑去痛扁那男人一頓,所以……」他苦笑。
這魯莽的笨蛋!
儂儂又惱又慌。「你冷靜點,我馬上去保你出來!」
為了替程慧心出一口氣,江之翰跑去找她老公理論,雙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對方倒地不起,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張俊臉同樣掛了彩。
不僅受了傷,還驚動街坊鄰居,叫來警察將兩人帶回派出所審訊。
對方堅持告江之翰傷害罪,他只好打電話向老婆求救,請她來保釋他。
「你真是……」見他滿臉是傷,鼻青臉腫,儂儂只覺得心疼不已,想罵他幾句,又舍不得。「把自己搞成這樣,很好玩嗎?就不怕爺爺跟我擔心?」
溫柔的言語里沒有苛責,只是關懷。
「對不起。」他道歉,傻乎乎地笑著。
她嬌嗔地睨他一眼。「很痛嗎?」伸手輕撫他的頰。
「啊,啊。」他下意識地躲開,呼痛。
連輕輕踫一下都受不了嗎?
她更心疼了,秀眉顰蹙。「笨蛋,你不是一向最自豪自己這張帥臉嗎?現在被人打成這樣,能看嗎?」
「一點小傷,過幾天就好了。」他不以為意。
她嘟嘴。「哪里是小傷?臉都腫了。」
「比起慧心,我這只是小case。」他嘆氣。
她心一緊,胸臆隱隱漫著酸意。她差點忘了,他是為了替另一個女人討公道,才不惜弄得自己也受傷。
「慧心學姐現在在飯店休息吧?」她輕聲問。
「嗯。」他點頭。「應該睡了吧。」
「那你就先不用擔心她了。我們先回家吧,你這個傷得處理一下。」說著,她牽起他的手,像媽媽哄小孩似地領著他走。
若在平時,江之翰肯定覺得別扭,但不知怎地,這次他卻是心甘情願地乖乖跟在後頭,或許是因為當自己傷著痛著的時候,見到她擔憂的表情,讓他的胸口流過一股異樣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