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棠?」
阿震哥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猛地回神,看見螢幕上跑動的畫面停了下來,視窗已全數被關掉。
「抱歉,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他知道阿震哥搞定了,忙伸手將隨身碟摘下,順手關掉電腦,匆忙中卻不小心撞倒了她桌上堆疊的書籍。
他動作飛快的伸手去抓,及時攔住了那堆書山,只有一疊文件從一箱紙盒里溜了出來,無聲無息的滑落在地上。
他將它們重新疊好,彎腰去撿那些文件,卻在這時看見那疊文件上印著一個有點眼熟的名字。
路德維格、海恩教授。
這沒有什麼,讓他僵住的,是文件上那些古老圖騰,這陣子他看過超多次。
埃及的阿波菲斯,印度的舍沙,馬雅的庫庫爾坎,希臘的烏洛波羅斯,北歐的耶夢加德,這些圖騰來自世界各地,全是——「該死,那些是餃尾蛇嗎?」
阿震哥的聲音從耳機里傳來,他才猛然想起他戴著眼鏡,那男人能看到他所看到的一切。
他下顎緊繃的承認︰「對,而且她有一整箱——」
不對,不只一箱,他看過其他的紙箱。
他猛地轉身,看見她座位身後牆邊堆了十幾個相同大小的紙箱,那些紙箱上都貼著同一張寄件地址,印著同一個寄件人。
路德維格‧海恩。
箱子里全都是那些餃尾蛇的資料,就堆放在她身後。
她在研究它們。
他心頭一跳,忽然間所有的一切都被抓在一起。
「shit!」他低咒一聲,飛快轉身就往外沖,他利用護臂黑線翻下陽台,躍下四層樓的高度,跳上重機,戴上安全帽,火速騎車飆回小屋。
「阿棠,你冷靜點。」
街景飛一般在眼前流逝,寒風冷得像冰刀一樣,卻無法平息他沸騰的血液。
路德維格?海恩是她的指導教授,不是歷史系的那個,是考古學的那個,而且根據文件上的日期,顯然那家伙過去多年來一直在寄這些資料給她。
「她可能是被利用的。」屠震說。
「她一直在幫那家伙做研究!」他在風中咆哮。
當他卯起來跑遍全世界在找那個用餃尾蛇當標志的邪惡組織時,她卻一直在研究餃尾蛇的古老圖騰?
這一切他媽的也太巧了!
有那麼一瞬間,他真的覺得自己被設計了,被那個他媽的該死的狩獵游戲設計了,或者她根本就是對方安排來對付他的?
一顆心猛地一抽,狠狠作痛!
「你知道,我們才是那個設計她的人。」男人冷靜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
他知道,他才是一直在欺騙她的那個人。
就因為如此,在這之前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是被設計的那個。
可惡,這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嗎?
那游戲里的人知道紅眼,阿光不知在多少年前留下的紅眼電話在獵物之中流傳,在高毅破解德國廢棄礦坑牆上的密碼之前,就已經有獵物知道紅眼的存在。
那表示有可能,即便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對方早在他和她在巴格達相遇之前,就已經知道他是紅眼的員工,而她是被派來對付他的——
不,不可能!
小敝獸不可能是那變態游戲里的人!
她手腳笨拙成那樣,怎麼可能當什麼雙面間諜?
可如果她是他們的人,幾乎就解釋了這幾個月,即便他大張旗鼓的帶著她四處露臉,那些人依然完全沒有動靜。
他們知道他是紅眼的人,顯然他們也知道紅眼在利用她。
Fuck!
他希望她是無辜的,祈禱她是無辜的。
狽屎,她怎麼可能不是無辜的?阿震哥和阿磊把她祖宗八代都挖出來了!他們再三確認過她沒有問題,才藉機利用了她,武哥甚至是在華盛頓之後才告訴他,他們做了什麼,希望他怎麼做。
他實在很難相信,有人可以比老謀深算的武哥還早一步,把事情計畫到八竿子打不著邊的她頭上。
除非這一切都是巧合,她剛好就是被兩方人馬利用的那個。
餅去這段時間,兩人相處的情景浮現腦海,她在他懷中大笑,她皺著鼻子和他斗嘴,她和他一起窩在沙發上看電視,窩在床上查資料,窩在車上看星星,一起吃飯、睡覺,她溫柔的伸出雙手擁抱他、親吻他——
懊死,他無法相信那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她精心設計,都是她精湛的演技。
但如果她是無辜的,那她會被帶走,都是因為他。
而這,才是他最恐懼的一件事。
若真是如此,那些人從頭到尾都在玩弄他,拿她玩弄他,在後面嘲笑他和紅眼的人。
當他急速狂飆回那棟石砌的百年小屋時,那地方平靜如常。
安全帽的螢幕上,綠色的小點仍在,他安裝的警報系統沒有響起,但他知道她已經不在里面。
他下了車,摘下安全帽,大踏步走進屋里,她的房門敞開著。
床上空無一人,只有凌亂的床單留在那里。
除此之外,屋子里沒有任何掙扎的痕跡。
床已經冷了,沒有殘留體溫,表示她已離開了一陣子。
他的心頭一冷,只覺寒顫打心底擴散至四肢百骸。
阿震哥識相的保持著沉默,可他很清楚,她有可能是自願離開的,那些人不可能闖進來還不引發警報系統。
憤怒在這一秒上了心,讓眼紅,他握緊手中的安全帽,腳跟一旋,轉身要走,卻在這時看見了牆上的泥板,猛地又停下腳步。
本來有一對的守護神,如今只剩下一個。
留胡子的那一個。
拉瑪蘇。
另一個身材窈窕的家伙不見了。
他瞪著祂,那家伙也張著翅膀瞪著他,歪歪的瞪著他。
不見的那個叫阿帕莎蘇,祂是母的,臉上帶著超可愛的微笑,和她一樣。他走上前,摘下那塊歪斜的拉瑪蘇泥板,看見她在泥板後的牆上用口紅匆匆寫了三個數字。
999
他瞪著那粉紅色的求救訊號,有那麼一秒無法動彈,然後下一秒,他深吸口氣,跟著听見自己笑了出來。
「這是什麼?」屠震問。
「她要我報警。」他啞聲笑著道︰「這是英國的報警電話,她知道我會發現這對泥板少了一塊,所以她才把報警電話寫在這里,她以為報警就能夠處理這件事。」
「至少現在我們知道她是無辜的。」
「為什麼要抓她?」他緊抓著那塊泥板,听見自己說︰「她只是個無關緊要的歷史學家,武哥一開始選了她,就是因為她不重要。」
「事實上,也不是那麼不重要。」屠震說︰「只是我們以為她不重要,我們沒想到她的指導教授參與在其中,在高毅和葉懷安之前,我們甚至不曉得那些獵場在哪里。」
「他們挾持她是有原因的。」他領悟過來,「那些獵場大部分都是古蹟,她在幫她的指導教授研究那些圖騰。」
「沒錯,他們沒有直接殺了她,只是挾持她,表示那些人還需要她,不會輕易傷害她。」
他知道阿震哥在安慰他,但他們兩人都很清楚,那些被利用過的科學家和學者,最後是什麼下場。
她連在平地走路都會跌倒,更不用說被丟到狩獵游戲里,那女人絕對撐不過三分鐘——
媽的!他超想抓狂,他需要知道她在哪里,但她離開這里至少半小時了。
他深吸口氣,要自己冷靜下來,回身檢查房間。
除了那塊阿帕莎蘇,她還收了行李,拿了幾件換洗的衣服和褲子,浴室里的隱形眼鏡和備用眼鏡也不見了,他們甚至讓她收了牙膏和牙刷。
他走出房間,打開電視,查看監視系統,為了避免被駭,他們沒有讓這監視系統連線上網,對方擁有的電腦技術和雄厚的金錢足以和阿震哥媲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