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棺換夫 第10頁

幾年過去,她買下五畝地堆放收集來的木頭,有扁柏、松木、烏木、鐵力木、酸枝木、核桃木和香樟、花梨木,她甚至找到了一大片生長紫檀的原始森林,棵棵高聳入雲。

後來更有意外之喜,她往更深的山里走,有頂級難尋的木料,香楠,水楠還在其次,她花了幾十兩讓人拉了一棵金絲楠木出來,那足夠做七、八口金漆紅棺了。

「李嫂子,我餓了,快讓夏婆子給我弄點熱食,香草、春滿備水,你家姑娘要泡泡香湯……」

梁寒玉的棺材鋪隔壁是她的葬儀社,兩間鋪子連在一起,中間有道通行的拱門,鋪子後是二進的院子,她和幾個下人便住在里頭,莫綠綺母子倆則另住一處,同樣是她的資產。

從剛穿過來的五歲小女娃到如今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梁寒玉花了十一年為自己找了一份溫飽的行當,她不再是當年那個受人白眼、差點餓死的鬼娃,而是人見人尊敬的玉掌櫃,銀錢賺滿缽的讓她作夢都會笑醒。

「姑娘,別在浴桶里睡著了,水涼了,起來絞干濕發,濕著頭發上床對身子不好……」

香草十七、春滿十五,都是簽了死契的丫頭,一輩子要賣給梁寒玉,她們是被自家人給賣了,一是為父親還賭債,一是兄長要娶妻無錢,兩人是爹娘口中的賠錢貨。

「別吵,我好困。」她快累死了,連著幾場喪事辦下來,她眼也花了,頭也疼了,腰酸背痛。

為喪家辦事不能坐著,整日站著,接待賓客,笑要笑得哀淒,欲淚微哽,不可讓人覺得輕浮,是個勞心勞力的活。

「姑娘,絞干了發就能睡了,奴婢為你著衣。」香草和春滿細心的將自家姑娘扶出浴桶,侍兒扶起嬌無力的慵懶樣,以及潔白如玉的無瑕肌膚,連身為女子的她們也看傻了,只覺姑娘是她們看過最美的玉人兒。

「麻煩,人為什麼要穿衣。」果睡多好,肌膚透氣多健康。

見她一副小兒無賴狀,兩個丫頭都笑了。

「睡了,睡了,沒事不要來吵我,有事燒香。」一踫到曬過日頭的軟被,梁寒玉全身的骨頭都松了。

第3章(2)

一天又過去了。

陷入沉睡中的她嘴角微揚,夢見四周下起黃金雨,一粒粒米粒大小的金珠,她赤著腳大喊全是她的。

只是,有人騎了一匹大黑馬過來,遠遠看去是一名身形高大的男人,逆著光她看不清長相,那人伸出手想搶她的黃金,她往後一退,馬上的人傾前,一張俊美的容貌赫然一現。

喝!變成青年了,是阿湛。

「開門、開門、快開門,我要一口棺,上好的金絲楠木,快把門打開……」

三更半夜,你來棺材鋪前傳來近乎要拆門的拍門聲,敲擊的力道又重又沉,簡直是用了吃女乃的氣力,讓人在睡夢中驚醒,以為遭賊了或是走水了,從床榻上彈起。

敖近十幾間商鋪的人家都被吵醒了,狗吠聲不斷,同時夾雜著惱怒的咒罵,怪拍門者擾人清夢。

「別敲了,別敲了,老婆子給你開門……哪有這時候上門,也不看看是什麼時辰……」李嫂子剛取下門閂,門板就被人從外頂開,闖進七、八名身著軍服的大漢。

她暗啐,真是一群沒規矩的兵匪。

「誰是當家主事的,給我一口棺,我馬上就要。」為首的男人一臉胡碴,神情樵悴不堪。

「催什麼催,叫魂呀!人要是死透了,棺材早晚都得躺,好歹讓我們東家準備準備……」真是的,急著投胎不成。

「把你們鋪子最好的棺材拿出來,我們有急用,一刻也耽擱不了。」他們得快馬加鞭回京繳旨。

「怎麼拿,一口棺有多重,你看我老婆子拿得動嗎?當是拎塊豆腐那麼簡單呀!」

「你……」男子染血的盔甲閃著駭人的森寒。

「誰來了,李嫂子,有客來到要奉茶,不可怠慢,顧客至上。」家里死了人嘛!哪個不悲傷。

白玉珠子編成的垂簾被一只玉雪素手掀起,裊娜的身影由內室走出,一身素白的衣裙襯著芙蓉似的嬌研小臉,令一群在戰場上廝殺的男人看得兩眼都直了,差點忘了所為何事。

「是的,姑娘。」李嫂子下去準備茶水。

梁寒玉笑盈盈的撫了撫微亂的發,看向塊頭是自己幾倍大的男人,面無懼色的輕啟染朱櫻唇。

「你們要買棺是吧!」

听著甜柔的嗓音,如夢初醒的幾人不自覺的放低嗓音,靦眺的搓手。「是的,要一口棺。」

「大小尺寸呢?要什麼木料,幾時要,要送哪里,是上朱漆還是桐漆,是否刻福雕壽,要不要蓮花幛,需要幫忙設靈堂嗎?有人手布置……」喪禮的籌備十分繁復,件件是規矩,沒辦過的人肯定手忙腳亂。

被她連珠炮的專業術語繞暈了頭,幾個大男人沒了頭緒,滿面胡碴的男人指著他左手邊第三個軍士,沒深思的說︰「給他躺的就可以,以他的身形弄口棺來,要快,我們沒時間等。」

「什麼給我躺,要躺也是你先躺,我還沒死。」這家伙會不會說話,真是觸霉頭,他還沒娶老婆呢!怎能英年早逝。

「比方嘛!你計較什麼,真要讓你躺你躺得起嗎?」出大事了還在計較,盡找麻煩。

被充當「尺寸」的男人咕噥了兩句。

「這位軍爺,你還沒說你要什麼木料的棺木,我們這里應有盡有,只要你等得起。」梁寒玉依然笑咪咪。

什麼叫他等得起,咒他早死嗎?他心里犯嘀咕。「最好的金絲楠木,漆紅,不要其它花紋。」

梁寒玉一听,新月般彎眉微微上揚。「軍爺,棺木是不能亂用的,有分等級,非郡王以上的貴族或一品官員不得用金絲楠木,香樟和紫檀也不錯,大氣宏偉,相思木最堅硬……」

「不,就要金絲楠木。」不是金絲楠木配不起一代戰神。

她頓了一下,笑容如煦。「想必這位貴人位極人臣,死後哀榮,若是你們堅持,我們鋪子也不好不賣,金絲楠木漆紅棺確是有一具,你們若是趕得急就請付錢買定,隨後我讓人送到府上。」

「多少?」

「一萬兩。」

「什……什麼,你剛說多少兩銀子?」他听錯了吧!

「不是銀子。」

男人松了口氣,伸出探入懷中取出幾張縐巴巴的銀票。

「是黃金,黃金萬兩。」沒這個價她還真賣不出手,金絲楠木之所以會開出如此天價是因它稀少。

「你、你怎麼不去搶,一口棺材也敢賣價一萬兩黃金?!」把他賣了也沒那麼多錢,他拚死拚活打仗也只攢下幾千兩。

「軍爺別嚇著了小女子,小女子膽小吶!我們開門做生意講究誠信,童叟無欺,你若不信大可以去其它鋪子打听打听,金絲楠木棺就是這個價,我沒壞了行規抬價。」買賣不成仁義在,她不會為了賺一次小錢而打壞招牌。

「不能通融嗎?」一名面容清雅的軍爺語氣溫和,有商有量的給人相當的好感。

梁寒玉神色嚴謹的搖頭。「每一行有每一行的規矩,我不能私下破壞,金絲楠木本來就價格昂貴,上等的萬兩黃金一具,次一點的也要七、八千兩黃金,沒半點講價余地。

「要不,你們換具便宜的,看你們如此焦急,我打個折扣,兩千兩銀一口黃梨木棺,我附贈一床哀帛。」墊在棺材底的黃帛,讓亡者容顏更顯莊嚴,膚色如常,未見死白。

「若是需要其它的服務,隔壁那間鋪子也是我開的,負責布置靈堂,洗尸、換衣、入殮、上妝、鮮花素果一應俱全,就連往生錢也有專人為你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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