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動那一年(上) 第9頁

說完,搖搖頭轉身回房去了。

舞媽走過去緊緊抱住女兒,不舍的淚都流了出來。「你這傻丫頭,現在人家求你當然對你好,要是那個人不醒……」

「會的!我相信他一定會醒過來的!」她不想去想那個萬一,她只要相信她所相信的。

他愛她呵,怎麼舍得離開她?

說什麼,她都要把他從鬼神那邊搶回來……

婚禮,秘密而低調,就辦在齊藤家的大宅院里,沒有公告周知,也沒有宴客外人。

雖在京都成親,行的卻是中國古式婚禮,新娘一身紅衣披蓋頭,新郎也是一身紅衣結喜花,在大廳的觀禮及參與者,除了齊藤瀧一和舞冬末的父母,還有高橋步和一名白胡子巫師,就只剩新郎和新娘了。

真正的新郎齊藤淺羽因昏迷不醒,所以身穿紅衣地躺在新房的床上,代替他迎娶新娘進門的是他的雙胞胎哥哥齊藤英樹,兩人的臉孔幾乎一模一樣,病床上的淺羽瘦些,今天代替新郎官迎新娘過門的英樹則高大英氣,冷峻非常。

雖然知道代替淺羽娶她進門的人是他的雙胞胎大哥齊藤英樹,可從頭到尾,舞冬未都還沒親眼看過這個大哥,而這個大哥听說就是個冷得話不多的人,她自然也沒期待過他會對她有多和善親切了,一直到拜堂完畢他把她送進新房,親自替她揭了蓋頭,她才親眼見識到所謂的雙胞胎究竟可以像到什麼程度。

他根本就是淺羽……

如果,她不是親眼看到淺羽安靜地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的話,她鐵定會把眼前這個男人當成是她的淺羽,就算他說一百個不是,她也絕計不會信的。

舞冬末看著他熱淚盈眶,一時之間情緒完全無法平復下來。

齊藤英樹則半挑起一邊的眉,冷冷地睇著她,忍不住提醒道︰「我不是淺羽,弟妹。」

「我知道,可是你們真的太像了。」話一出口,淚就跟著掉下來。「對不起,我只是有點難過,不,是很難過,真的對不起……」

昨天,當她來到日本,親眼看見前陣子還跟她有說有笑的淺羽,此刻卻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時,那淚也是一發不可收拾。

已經知道的事實,跟親眼見到的感覺畢竟還是不一樣,想到本來好好的淺羽,老愛對她笑的淺羽,溫柔又聰明的淺羽,如今只能靜靜地躺在那里,看不見她也听不見她,她就好難受好難受。

「你不必跟我說對不起。」是他們齊藤家該跟她說對不起。齊藤英樹的眸光一黯,淡道︰「淺羽如果知道你這麼愛他,他一定會醒過來的。」

「嗯。」舞冬末點點頭又點點頭,沖著他一笑,伸手抹去淚,再度振奮了起來。「我也相信他一定會醒過來的,只要我舞冬末出馬,一定搞得定的。」

第4章(1)

二月底了,沒想到京都今天還飄起了雪。

院內的千年梅樹開出絕美的花,在飄著雪的冬日顯得更加孤傲與堅韌,就像那個此刻身穿大紅色繡花和服,依然直挺挺地跪坐在祠堂外頭的回廊上,仰望著那院中的千年梅樹,專心一意為他祈福的女人。

第四天了,她每日都要跪在那千年梅樹下念上一萬次巫師給的咒語,每次一跪都要跪上七個小時,要連續跪上七天,至真至誠,心無旁騖。第一天,她跪到腿酸腳麻站不起來;第二天,她跪到小腿抽筋僵直,晚上丫頭替她又是熱敷又是捏腿的,睡著時還隱隱听到哀鳴;第三天,她起身時是讓丫頭扶著進屋的,額頭全是細薄的汗,卻一聲苦也沒嚷過。

前兩日,暖暖冬陽照拂尚好,可今日雪花翩翩,就算跪坐在回廊里,也難逃雪花紛飛落在發梢,飄落在她發上的雪會融成水,這樣一跪七個小時定是全身濕透冰冷,再若冷風一掃,豈不凍入心扉?

齊藤英樹靜靜地佇立在落地窗前,看著那比梅花還要有傲骨的女孩,自以為剛硬的心也不禁柔軟起來。

曾以為,她的開朗堅強樂觀是因為有個幸福美好的家庭,這樣的她雖然信誓旦旦、笑容滿滿,也未必可以撐得過這苦,或許半途而廢,或許不到兩日便要不支倒下,又或許邊哭邊跪邊罵人……

她卻是那樣安靜的,虔誠的,專注的,為他祈福。

千年白梅的層層樹影映在祠堂外回廊的那片玻璃門屏上,偶有梅花被風吹落,落在紅色衣袍上,襯著她那專注容顏,恬靜絕美,似世間最美的一幅圖畫。

「你在擔心她嗎?」慈祥老者的聲音輕輕從他身後傳了過來。

是巫師問那。

他走過來跟齊藤英樹一樣站在落地窗前,手撫白須,一樣在看著窗外跪坐在千年梅樹前的舞冬末。

「她真的是個好女孩,可不是?陽光樂觀、勇敢善良又堅強而充滿韌性,你的眼光很好。」問那贊許道。

「您這贊美我一點都擔不起。」齊藤英樹嘲弄地提唇。「身為齊藤家一員,卻只能像這樣在旁邊看著一個女人為齊藤家的過去贖罪,絕對不值得一絲一毫的稱贊,而是該感到羞恥。」

巫師微笑地看了他一眼。「後悔了?」

「我永遠不會為救淺羽所做的任何事而後悔。」就算,他對不起的是這個女人,也不後悔。

巫師點點頭。「那就對了。她的苦只是一時的,只要淺羽醒過來,一切都會被遺忘的。」

是啊,一切都會被遺忘,包括她所受過的苦與痛,還有她對他的愛……

齊藤英樹微閉上雙眼,伸手揉了揉眉心。「淺羽真的會醒過來吧?」

「會的,該做的事我都已經做了,只要她可以撐下去,齊藤家族的詛咒則必然可解。」

真心咒就只能靠真心來解,這女孩深深愛著齊藤淺羽,鐵定可以辦得到,他這功力高深的巫師要是沒有這點信心,那他就可以收山隱姓埋名去了。

七天,很短,但對有些人來說是極其漫長的等待,也是凌遲人心的酷刑,對某個人來說,更像是無法終止的折磨與痛苦。

「醒了!二少爺醒了!快來人啊,二少爺醒了!」興奮的尖叫聲,一直從西院傳到前院大廳。

一直在等待著的齊藤瀧一忙不迭起身往西院奔去,蒼老的容顏上是禁不住的淚;齊藤英樹也听見了,可第一個反應不是沖去看弟弟,而是打開門疾步而出,速往那千年梅樹而去。

舞冬未依然直挺挺地跪坐在那棵千年梅樹前的祠堂外回廊上,方才那由遠而近的呼喊聲,她其實听見了,卻又不是那麼確定,直到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了那金黃色的夕陽,在她身上落下一道陰影,她才幽幽地抬眸望向來人。

這男人,高大冷峻得像尊大神,看著她的目光彷佛充滿著悲傷與憐憫,感激和愧疚……

她定是頭昏眼花了吧?竟有這般的錯覺?

「淺羽他……醒了?」說出口的話打著顫,白白的霧氣散在空氣中。

「醒了。」齊藤英樹居高臨下深深地看著她,想把她此時此刻虛弱美麗又惹人憐愛的模樣,在他的腦海中烙印下來。

「真醒了?」

「真的醒了。」

舞冬末笑了,也哭了。「太好了……真的真的太好了……」

話方落,心神一松,舞冬末直挺挺的身子陡然一軟,便要往旁跌去,一雙手臂快一步地抱住了她,將她緊緊地擁在懷里——

外頭天冷,她的身體卻滾燙如火,早已跪到無知覺的雙腳已是傷痕累累,卻這麼努力地堅持到最後一刻,就算此刻的她看起來是如此狼狽又脆弱,但在他眼中,她卻是那樣的堅強勇敢又美麗呵。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