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是氣她的,氣她就這樣一走了之,把他對她的思念棄若敝屣,讓他以為她死了,再也看不見她……
可沒想到,她從來沒在他拋棄她的那份怨念中醒來,她恨他、怨他,傷心地在夢中喚著他的名字,卻又急慌慌地要尋找他……
她對他,究竟恨得多,還是愛得多呢?
他突然無法確定了。
席舞終于醒了過來,緩慢地睜開眼楮,動了動四肢,淚眼對上齊藤英樹那深沉懊悔的面容,一時之間竟分不清是現在還是過去。
「這里是哪里?」她虛弱地問。
這模樣兒,楚楚可憐得惹人心疼。
齊藤英樹驀地張臂一把將她摟入懷中,低頭便鎖住了她的唇,卻和早先霸氣的吻不同,完完全全是溫柔與撫慰。
此刻的她太脆弱,嬌弱地讓他吻著,只能喘息……
此刻的她是過去的舞冬末,對這男人痴痴纏纏念念,怎麼努力想忘都忘不了,只想被他緊擁在懷中……
她一直流著淚,傾泄著這麼多年來她對這男人的思念。可愛有多深,恨便有多深,恨他騙了她,恨他曾經那樣輕易地把她送人,沒有真心……
無法釋懷呵。連作夢的時候都會傷心不已地哭泣,不斷地夢見他一再把她推開……
又怎能去愛?
她愛他,又恨他;她想緊緊抱住他,又想遠離他。
可,她多麼眷戀著他的吻和懷抱,就算用另一個身分遇見他,她也禁不住地要愛上他……
這是宿命?
不,她絕不要再愛了,她不要再傷一次再痛一次,所以她不想再愛他,跟他有任何牽扯。
想著,席舞在他懷中掙扎了下,把他推開。
「你在干什麼?不是說算了,要等到我主動爬上你床的那一天?」她控訴著,不客氣地把他詆毀成登徒子。
齊藤英樹瞬也不瞬地看著她。就算這個女人剛剛還柔弱無助地承受著他的吻,現在馬上翻臉不認人,他的眼里此刻也只有心疼。
那眼神,看得席舞心虛又心動,忙不迭別開眼去。「你剛剛把我當成別人,叫錯名字了嗎?」
聞言,齊藤英樹還是沉默不語。
席舞只好不大情願地再把目光移到他那張迷人的俊顏上,柔弱卻堅定地對他說︰「我叫席舞,不叫舞冬末。」
這話,像是刻意在宣告什麼……
那是一種拒絕。他懂。
不想讓他認出她,不想對他承認她就是舞冬末,她想要繼續當她的席舞,和他毫無牽扯。
經過這麼多年,她還是恨著他的吧?恨到連再遇見時都不想與他相認。或者說,她根本是因為要避開他,才隱姓埋名地這樣過生活?
齊藤英樹覺得胸口又泛起了疼,卻是溫柔地對她一笑。
「我剛剛是叫錯名字了,因為你很像我以前認識的人,我很想念她,非常非常想念她,所以把你錯認成她了……不過幸好,名字雖然叫錯了,你還是醒來了……」
她幽幽地看著他。
「你非常非常想念她?」
「嗯。」
「為什麼?」她幾乎是無意識地便開口問了。
齊藤英樹看著她,淡淡地道︰「因為,她是到現在為止,我唯一愛過的女人。」
——這是,他對她最後的告白。
她若決定要永遠當她的席舞,那麼,他會如她所願。
因為,他舍不得她再痛了……
如果他是她內心深處最大的傷口,那麼,他只能放開她……
第15章(1)
她才不會這麼簡單被他騙!
人總要長大的,長大以後就該懂得明辨是非,不隨便听信甜言蜜語的謊言,時時刻刻要保有成熟女人應有的理智。
席舞邊喝著咖啡邊想著,不時地看著表,因為她在等人,等一個凌晨三、四點就狂CALL人、不顧人死活的雜志社老板,同時也是她的救命恩人——黑木悅司。
因為他的身分太敏感,在日本又家大勢大,所以她都管他叫黑少,幾個知道他的同事也是這樣叫他。
說起來,黑少這個名字還比黑木悅司紅,因為業界傳說中的黑少已到了口耳相傳的程度,大家只聞其名不見其人,而黑木悅司這身分呢,據黑少的說法是黑木家的附屬品,非必要他絕不會拿來用。
老實說,她對這個男人也不大了解,他老說她能被他救到絕對是神蹟,所以她拿他當神來拜都不為過。
總之她的救命恩人就是個自我意識極重又特立獨行的一位。說他低調,偏又留了一頭迷死人的長發,人長得比女人還美又到處放電,根本是個禍害,但脾氣可一點都不美……
人在睡夢中就被他吵醒,還硬要她五點就到這間咖啡店來見他,害她躡手躡腳地偷偷從飯店房間溜出來,就怕把齊藤英樹給吵醒,像做賊沒兩樣。
來了……
說人人到。
席舞放下咖啡,笑咪咪地看著翩翩到來的長發美男。「嗨,黑少,早啊。早餐應該還沒吃吧?」
黑木悅司瞪著眼前這張笑花似的臉,目光再移到她有點腫的雙眼,漂亮狹長的眼楮一眯。「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了?」
席舞眨眨眼,把相機推到他面前。「你這麼急CALL我,是因為這個吧?不過你也太神通廣大了吧,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裝攝影機?發生在天邊遠的事你都能發現?」
說也奇怪,這相機很自動地出現在她房里,她醒來就看見它了,還以為齊藤英樹不會還給她,正打算想辦法拿回來呢。
黑木悅司沒有廢話,直接打開相機的錄影檔來看,一見到里頭那個拿刀的人,漂亮的眉瞬間皺成一團,忍不住低咒出聲。「什麼鬼……怎麼會是他?他的腦袋到底有什麼問題?」
「你認識他?他誰啊?」
「羅楠。」
「羅楠?」席舞念著,終是想起他是何方神聖了。「不會吧?他是那個在政壇上呼風喚雨的——」
「是他。」黑木悅司沉了臉。「難怪這麼大動作,放了一把火,差點沒把雜志社全都給燒了。」
「什麼?他們找上雜志社了?」席舞大叫。「難怪你知道我出事了……該不會連我家都……」
她跳了起來,抓起包包就要走人。
黑木悅司抓住她的手。「你干什麼?」
「我要回家看看。」那可是她經營很久的可愛小窩耶。
當年獲救後,其實她昏迷了一段時間,而且治療甚久,幾乎長達一年,一開始是怕父母見了她這樣子傷心難過,又不想再回到齊藤家去,便央求著黑少想辦法把她藏起來,等她真的完全痊癒可以出來見人時,已是一年半後的事了,她曾經不止一回地去探看過她的父母,知道他們都好,她也繼續隱姓埋名地過日子,因為黑少警告過她,齊藤英樹一直都在找她。
而她現在住的家,是她回來台灣後,好不容易才存錢買下的小套房,雖然只有一個人住,房子又有點小,可卻是她唯一的歸處,想到連她住的地方也可能被毀了,她怎能不心急如焚?
「別急,你家沒事。」
「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去過你家找你,可你不在。」黑木悅司放開了她的手。「坐下,听我說。」
席舞乖乖坐下。「好,你說。」
對這個救命恩人,她一向言听計從。除了因為她的命其實是他努力撿回來的這一點,另一個原因是因為他也是個有能耐的人,比她聰明太多了,她一向不愛動腦,有人幫她動也沒啥不好。
「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他們沒能找到你住的地方,但不能保證他們之後也找不到,所以你暫時不要回家。」
她皺起眉。「那我之後要住哪?」
黑木悅司挑高了眉。「說到這,席舞小姐,你昨晚住哪?為什麼沒回家?我不信你會想得到這幫人會找上門所以才沒回家去,如果你有這麼聰明,剛剛就不會急著想往家里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