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真的累了,有話改天再說吧。」閻浩天說著,低頭喝茶。這茶,是千彤煮的沒錯,有她的味兒。
「小姐請回。」千彤開門送客。
朱芽兒氣呼呼地站起身,走到千彤身邊時狠狠瞪了她一眼,這才不甘不願的舉步離開主屋。
千彤關上門,回頭,閻浩天正定定地望著她。
「咱們有多久沒見了,丫頭?」好像打從朱芽兒進堡那天後,她就不曾出現在他眼前了,是刻意避開他的,他知道,但,今天她卻自投羅網。
那日,她說她就是丫頭,是氣壞他了,氣得他這陣子刻意對她不聞不問,讓她高高興興的當她的丫頭去也不攔阻,別人要說她因為朱芽兒的出現失寵了,他也佯裝未聞。
是故意要讓她氣讓她妒讓她怨讓她難過……但,她會嗎?閻浩天目光灼灼地望著她。
千彤別開眼。「堡主真愛說笑,千彤哪兒都沒去,半個多月來一直都待在閻家堡,是堡主忙著招呼客人,沒注意到千彤罷了。」
她的話里,有酸味。
這個發現讓閻浩天精神陡地大振,身子卻反其道而行,讓濃烈的酒氣放肆的在他體內流竄,就當他是醉了也無妨。
「過來。」他朝她伸出手。
千彤戒慎的望著他,沒有馬上過去。
「不是說要服侍我更衣就寢嗎?」他可把她剛剛說的話給記牢了,一雙黑眸興味盎然地瞅著她有些發惱的神情。
她走過來,站定在他面前。「把手舉高。」
他乖乖照做,就怕她反悔。
千彤的雙手往他身後腰帶的扣環探去,這樣的姿勢像是她抱住他,就算再小心,兩個人還是難以避免肌膚相觸。
他看見了,她的耳根子發紅,抓著扣環的手則一點也不熟練,怎麼弄都弄不開,他著實想發笑,但為了不把人給氣走,他忍住了,倒是她身上那淡淡的荷香輕輕地擴散至他鼻尖……
竟是,冬艷的味道?
很淡很淡的荷香,得靠很近才聞得到……是他以前太粗心大意才沒發現嗎?
「你也愛荷嗎?」低低的嗓音,就靠在她耳邊。
千彤驀地一震,剛好解開的腰帶跟著應聲而落,她像是被嚇壞了,陡地抬起的眸有著莫名的慌亂。
「你……剛剛說什麼?對不起,我沒听清楚……」她的心都快跳出來了,望著她的那雙眼似在探究什麼。
他直勾勾地望住她。「我聞到你身上有一股熟悉的香味,是荷香吧?」過近的距離,可以讓他輕易的捕捉到她的每一絲情緒。
「是……」她咬唇。懊惱著自己這幾天不該又貪戀這味兒,把身上的香囊給換成這一款。「之前在都城見到有販子在賣,覺得好聞就給買下了……有問題嗎?那個,如果你不喜歡,我之後不會再戴了。」
她以為,或許他並不愛其它女人身上有著冬艷的味道?冬艷愛荷,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一只大手驀地輕撫上她緊咬住的唇辦,閻浩天低眸輕笑。「只不過是個香囊,會有什麼問題?你愛這味,就戴著吧,何須顧慮我?」
老實說,他喜歡她身上有這味,就像冬艷身上有這味一樣,是那樣天經地義的存在,恰如其分。
他的撫觸,讓千彤顫抖著也驚嚇著,她轉身要逃,他雙臂一攏便將她整個困在懷里……
「你放開我!」她被緊緊抱住,柔軟的身子密密地貼在他寬大溫暖的胸懷里……她眷戀著,卻又不敢眷戀。
「你怎麼老想逃開我?赫連千彤。」他的長指勾起她微紅的嬌羞臉蛋,這張臉沒有冬艷美,卻典雅宜人,越看越讓人舒服自在。
「你又為什麼老愛逗弄我?我很好玩嗎?這麼想抱女人可以去花樓里抱,不要每次都在喝得半醉時抓我過來又抱又吻的,我說過了,我不是花娘,我也不是你的冬艷,我很抱歉用了荷香勾惹起你對她的眷戀,但我不是她……」
又來了……
老是這樣曲解他,似乎已成了她為閃躲他的最佳護身符。
他不由得發惱,打斷她。「我知道你不是她!我知道你是赫連千彤!如果我真的笨到要找冬艷的替代品,那我剛剛就不會拒絕朱芽兒!懂嗎?」
「你剛剛抱著她。」她冷冷地提醒他。
「那是……」
「你剛剛差一點就吻了她。如果不是我剛好進門來的話,你已經吻了她也抱了她,這樣叫拒絕嗎?」清冷的嗓音,布著苦楚。
她沒瞎啊、全看在眼底了,儡他要她說出口,傷的卻是自己的心啊,他懂嗎?
閻浩天听著她、看著她,並沒有急于為自己辯解什麼,過了良久,他才淡淡的開了口……
「你愛上我了,對嗎?」
她搖頭再搖頭,緊緊咬著唇辦,就是不願意承認。
她愛他,其實已經愛了好久好久了……
第15章(1)
又飄雪了。
一大早,閻浩天便騎馬進城,千彤偷偷的在門後送他,沒敢讓他瞧見,一回頭卻見到朱芽兒,她若有所思的看著她,像是看出了她藏得很深很深的心事。
「你,今天陪我去一趟廟里吧。」
千彤一愣。「廟?小姐要上山?」
「怎麼?不行嗎?姐夫去都城辦事,沒個幾天也回不來吧?沒人陪我玩,我總得找點事做做當玩兒,听說進都城的路上有一座很靈驗的大廟,我也想去一趟,你就準備一下,把該弄的東西都弄齊了,听見了沒?」
「小姐,今幾天候不佳,又下著雪,怕馬車不好行走,路上恐有危險,要不要等天氣好些再去呢?」
朱芽兒瞪著她。「你是真不把我當回事吧?我是小姐還是你是小姐?我說的話你連听都不听嗎?」
千彤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千彤是擔心小姐。」
朱芽兒橫了她一眼。「只不過下一點小雪,馬車上下去,我們就騎馬去,你會騎馬吧?」
「會。」
「那不就得了?快快準備,等會兒我們就出發。」朱芽兒微微一笑,轉身進屋。
千彤望著朱芽兒的背影,不由得輕嘆幾聲,久久沒有移動腳步。
朱芽兒討厭她吧?
這,難道是她們的宿命?
千鄴國最有名的千手觀音廟。在一處美麗的山間,因為靈驗出了名,所以就算上了山還要步行上三百個階梯才能見到那座廟,卻依然香火鼎盛,香客總是絡繹不絕。
但前幾日雪融而路滑,今兒又飄起雪花,從山不放眼望去,山頭一片的白,只有那灰撲撲的石階讓人可以理得出條路來。
朱芽兒光看那三百個階梯就不由得皺起眉,把身上厚重的毛氅拉得更緊實些。
「真有人這樣一路跪上去?」她問,說話時嘴里還吐著白煙。
千彤點點頭。「是。」
因為風大,她不得不把手上的籃子給抱緊些。
罷剛出門時朱芽兒催得急,她因為準備一些拜拜要用的東西而忘了帶上御寒的毛氅,進了山頭。覺得更冷了,一雙踩在冰雪上的腳更是凍得有些疼。
「真靈驗嗎?」
「心誠則靈。」
朱芽兒扯扯唇,看了千彤一眼。「既然這樣,那就走吧,你跟好了,別摔著了到時怪到我身上,說我是個不愛惜下人的主子。」
千彤愣了一會兒才答︰「萬不會有這樣的事,小姐放心。」
「那就好,走吧。」朱芽兒率先往上走。
千彤一步步的跟在她身後。
她還記得,上次來這廟里求平安符時的心情,雖然才半年多前的事,感覺上卻像是過了一輩子那麼久……
「你打哪兒來的,丫頭?」走在前頭的朱芽兒突然問。
「……都城。」
「見過我姐姐冬艷嗎?」
「我是近月才進閻家堡的,所以沒見過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