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把命拼(上) 第6頁

孟弱劇烈的咳嗽著,眸底卻掠過一絲異樣幽光,正要開口,一個隱隱含怒的低笑聲自殿外響起——

「孤今日可大開眼界了,一個低賤的奴才也敢威脅到主子頭上,還如此大言不慚,咄咄逼人,」那高大頎長身影隨著話聲緩緩一步步踏來,「看來這天下果然無奇不有啊!」

阿代臉色刷地嚇白了,霎時惶惶不安起來。

「參見大君。」孟弱遲疑了一下,款款欠身行儀,低聲道。

「起吧。」慕容獷看著面前身形嬌裊單薄的小女人,語氣不自禁溫柔了一分。

「諾。」

阿代見狀,心下越發驚懼,猛地撲上前去,跪在這年輕俊美的帝王腳邊,哀哀痛哭了起來。

「求求大君讓主子留下奴吧,奴奴該死,千不該萬不該出言不遜,可奴奴這都是給心急的呀主子生性懦弱,若非奴奴幾番怒其不爭,拚死護得主子周全,恐怕主子早就大君明監,就算奴奴這嘴不好,可為了主子的這片心是天地可鑒的!」

「嗯?」慕容獷凝視著面前低泣得梨花帶淚的清秀侍女,眼神略冷,嘴角微揚。「是這樣的嗎?」

「奴奴絕不敢虛言欺瞞大君和主子,」阿代抬起淚痕斑斑的小臉,在如此近身一睹慕容獷俊俏如玉、精致得言語難描的容顏,禁不住面紅心跳,身子都酥軟了。「請大君明察」

慕容獷眸中閃過一抹興味,眼神深沉地瞥了眼一旁默不作聲的孟弱,「孟美人,你說呢?」

「回大君,」孟弱低低咳了一聲,雪白縴細的手指下意識地攏緊身上的大氅,眼圈微紅,弱弱道︰「阿代過去確實都是為了臣妾好的。」

阿代得意地昂起了下巴。

慕容獷卻是神情沉沉陰郁了下來。

「你當真如此認為?」他冷哼。

「臣妾」

「想好了再回答!」

孟弱粉頸低垂,臉上掠過一抹恨恨之色。

——他還是那麼狷狂霸道自以為是!

「對不起。」她悶悶地含糊道。

「對不起?」他挑眉,「你這是知錯了?」

「臣妾知錯了。」她乖乖地認過,心底卻是忍不住又將這「混蛋」大罵了個遍。

听得雲里霧里的阿代見此登時想岔了,心下暗暗竊喜,面上仍是委委屈屈地哽咽道︰「大君您看,主子這樣的性子,若沒有奴奴在一旁護著盯著,在宮中只怕寸步難行,偏主子還不識好人心,把奴奴忠心踐踏——」

慕容獷原是對這病弱單薄得像隨時要厥過去的小人兒,生起了一股恨鐵不成鋼的悶惱感,直想好好點撥她幾句,可是當他親眼看見竟然連個賤奴都敢當著自己的面恣意羞辱她,不知怎的,胸口那股邪火轟地竄上半天高了!

「閉嘴。」他目光冰冷地掃過阿代。

阿代嚇得跌坐在地,臉色慘白發青。

「孤問你,你可知自己錯在何處?」他那雙深邃鳳眸轉而凝視著孟弱,緩緩笑了。

孟弱卻感覺不出他真有笑的意思,胃底一寒。

「臣妾錯在,讓大君生氣了。」她硬扛著他那凌厲襲來的強大壓迫感,聲音漸小,頭緩緩低了下來。

盡避她垂著頭,卻巧妙地斜側角度,教他清楚地瞥見了自己眼角那一抹微閃的水光

慕容獷胸口莫名一窒!

「你,你不準哭!」他沒來由驚跳了起來,忍不住低吼,「同孤好好說話!」

「臣妾沒有哭!」彷佛被戳中了什麼痛處般,她鼻息濃重地大起聲音來,蒼白的小臉倔強地抬起,拚命吸氣吞著口水,「臣妾才沒有哭!崔姊姊說只有我們這些低賤無能的弱者才會掉眼淚,可阿弱不低賤,阿弱不是」

慕容獷手足無措地盯著面前這明明眼圈兒都紅透了,唇瓣慘白顫抖,卻死命強調自己沒有哭的小人兒,胸口頓時像被誰狠揍了一拳。

懊死,他弄哭她了。

不,她沒哭,可這副憋紅了眼也不讓淚水滾出來的小模樣兒,卻比嚎啕大哭還要教他心痛?

慕容獷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煩躁郁悶得像頭被拘在鐵籠里的猛虎,只能咆哮著不斷轉圈圈,卻找不到出口只得把一口邪氣全沖旁人發了!

那叫崔姊姊的又是個什麼混賬東西?竟敢恣意辱罵他的美人,把他這個大君都當成死了的不成?

「那種混賬胡涂人說的話能當真嗎?」他一臉悻悻然,語氣里有著濃濃的慍怒和幾不可聞的一絲祈求,「那人是誰?孤替你出氣也就是了你、你就別哭了。」

「阿弱才沒有哭!」小人兒居然還炸毛。

他被她噎得一時氣滯,怒極反笑。

可見她嬌弱的身子瑟瑟搖晃著,好似隨時要暈了,慕容獷看得心驚肉跳之余,再有天大的火氣也消融了七七八八,頻頻揉著隱約作疼的眉心,只盼著她別活生生把自己氣憋到厥死過去就好了。

「好好好,是孤看錯了,阿弱沒哭,阿弱最勇敢了。」他話沖口而出,俊美如妖的玉臉瞬間紅了紅,暗恨自己還真是撞邪了,這麼惡心的話也說得出?

「嗯,」小人兒這下子破涕為笑。「謝謝大君。」

這一笑,猶似珠露沾梨花,雪去春綻艷色開,慕容獷一時看怔了,呼吸停頓。

一旁的阿代則是忌妒怨恨難抑,心底暗暗罵了句︰這病西施就是個狐媚子!

孟弱噙淚嫣然一笑後,彷佛這才意識到自己一忽兒哭一忽兒笑,可丟臉了,隨即不好意思了起來,趕緊起身,平握玉掌舉至額際,朝他低眉行了個完美無瑕的宮禮。

「大君在上,您國務繁重運籌帷幄,臣妾院中區區小事,卻勞您費神相問,實是臣妾之過。」

他那雙鳳眸微微透亮發光了,注視著面前一本正經的小人兒,嘴角不自禁略揚起,戲謔地道︰「可終于懂事些了。」

孟弱瞬間羞紅了小臉。

「你說,孤听著呢。」他修長手指輕輕點了下她小巧的鼻尖,淺笑道。

她微僵,立時恢復過來,郁然地低聲嘆了一口氣。「阿代是臣妾侍女,多年來伴臣妾左右,如今主僕緣分既盡,強留也無益,倒不如各自珍重,彼此安好還請大君允可。」

慕容獷凝視著她,嘴角笑意更深了。「美人真是善心軟意人,不過你確定這番心思,用對了地兒嗎?」

阿代至此終于听出了一點苗頭,心一跳,慌忙搶著插嘴道︰「大君,您別中計,主子她是怕奴奴——」

唇畔含笑的慕容獷眼神一掃而來,阿代瞬時僵立當場。

「拉出去。」慕容獷懶得再看這沒規矩的賤婢一眼,大手一揮。

那手勢是宮人見慣了的涵義——杖斃。

驚恐萬分的阿代還來不及反應,就被動作迅速的幾名宮人熟練地卸了下巴扭住必節押走了。

小泵子救我……

殿外傳來的含糊尖叫聲,讓孟弱面露不忍與哀傷,眼底卻是冰冷一片。

第3章(1)

眼睜睜看著前世那個將毒藥捧到她面前,獰笑著親手強灌自己服下的阿代,今生卻如此輕易就被了結,孟弱雖有一絲心有不甘,卻也知道「借刀殺人」是遠遠勝過教自己弄髒了手。

「孤出手替你處置了這背主之人,也省得你白瞎了這份好心。」慕容獷負著手昂藏而立,察覺她隱約失神恍惚之態,忍不住重重哼了聲。「傻子。」

「一個人的心,有人能棄若敝屣,也自有旁的人能看得見的。」她目光流露著悲傷,可半晌後像是領悟了什麼,眸光迅速黯淡了下來,語氣悶悶地道。

「孤真懷疑你是怎麼活到今日的?」

「咳咳咳」被個前世逼死了自己的男人如此相問,她頓覺諷刺難當,胸肺劇疼,不由低咳了兩聲,忙用大袖掩去了。「臣妾失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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