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把命拼(上) 第22頁

竇貴妃不語。

珍妃見狀咯咯笑了起來,眸中滿滿惡意。「哎喲!我的好姊姊,如今你可打算怎麼辦呀?」

「妹妹想是忘了,不管誰得了大君的寵,本宮永遠是大君最親的表妹,這後宮中獨一無二的貴妃。」竇貴妃心底波濤洶涌,美麗的臉上仍然沉穩。「本宮又何須仿那些以色媚人女子之態以博寵愛?」

若不是珍妃已經跟她斗了好幾年,深知她溫柔面孔底下的狠心腸,恐怕也會以為她竇香君天生就這麼溫良恭儉,到死也不知道個「壞」字怎麼寫呢!

「鐵打的江山,流水的美人,姊姊畢竟還是貴妃,不是皇後喲!」珍妃故意戳她最痛的痛腳。

竇貴妃臉色微變,藏在袖里的指尖掐得掌心都出血了。

這賤人……這些賤人……

「珍妃,別以為本宮父親與你父王有所協議,你就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本宮,」竇貴妃雍容溫婉的面具終于有一瞬間的剝落,咬牙切齒道︰「惹急了本宮——」

「試試看呀,看最後誰才是那個真正能得孕大君龍種的勝利者。」珍妃見她被自己逼得狠了,不禁笑得更歡,一臉得意洋洋地道︰「我會讓人通知我父王,不用跟你們竇家連手先斗垮外頭的人了,你們竇家呵,是注定成不了氣候的。」

「貝爾珠!」

「姊姊的寶花大園風景雖好,還是留著自個兒慢慢賞吧。」珍妃嬌嬌娜娜地起身,嬌俏中帶著一抹惡毒的輕蔑笑道︰「往後君恩不再,長夜無聊,可有你賞的了,哈哈哈哈。」

竇貴妃掌心沁出的血蜿蜒而下,濡濕了珍貴華美的綾羅錦袍……

第8章(1)

黃帝問曰︰歲之所以皆同病者,何氣使然?少師對曰︰此八正之候也。候此者,常以冬至之曰。風從南方來者,名曰虛風,賊傷人者也。其以夜半至者,萬民皆臥而不犯,故其歲民少病。其以畫至者,萬民懈惰而皆中于邪風,故民多病。虛邪入客于骨而不發于外,至其立春,陽氣大發,腠理開。

晉。皇甫謐《針灸甲乙經。八正八虛八風大論第一》

芙蕖院送去的拜帖和珠寶諸禮,果不其然被孋華院委婉地打了回,雖然孋華院也回贈了頭面,可態度高傲至極,亞女氣憤填膺地跑回來向自家主子告狀,換來的卻是孟弱淺淺一笑。

「知道了。」

然後,便將此事擱置一旁,溫言吩咐儒女替她準備泡金銀花藥澡,竟似連半點兒被藐視惹火的意思也無。

「咱們家娘娘還真是個心軟如水的善人兒,唉,就是這性子,在這吃人不吐骨頭里的後宮是注定吃虧啊!」

爆人們私下議論著,又是憐惜又是搖頭。

幾日後的夜里,一隊剽悍騎兵悄悄疾馳入京——

明月高懸,大君回宮。

風塵僕僕的慕容獷先回了自己的寢殿泡了個熱湯泉,浴罷顧不得拭淨一頭長發,隨便套上了件雪白大袍,也懶得扣上玉帶,便這樣匆匆趕到了芙蕖院。

近半個月沒見著她了,雖然這些時日來,舉凡她吃了幾口菜、看了幾卷帛書,甚至是日里夜里咳了幾聲,統統都有服侍的人盯著,並詳盡記下,統一送到黑子手中,再由鷹信送到他手上。

但是,他沒有親眼見到她安好無恙,這顆心總是穩妥不了。

「真真是魔癥了。」他自言自語,可還是沒有停下腳步的趨勢。

慕容獷揮退了聞訊而來、大喜過望的宮人們,鳳眸警告地冷睨了一眼,「不準吵醒她!」

爆人們忙點頭,輕手輕腳地退至兩旁。

踏入內殿後,他對著厚厚的綾花錦帳大皺眉頭,正想責問宮人為何如此怠慢娘娘,天暖了還罩著這悶不透氣的錦帳?

可隱約自帳後傳來的幾聲低微咳嗽聲,立時令他恍然,心下也深深絞疼了起來。

她,縱然初夏時分也是極怕冷的吧?

慕容獷眸光隱隱痛楚,撩開錦帳後在榻畔坐下,默默地注視著緊裹在錦被中的小人兒。她的小臉半埋在軟枕中,長長青絲掩映下襯得臉色雪白得近乎透明,叫人格外心醉又萬分心疼。

他動作輕緩得彷佛怕踫壞了她,曲起修長指節想撫觸她柔女敕如花瓣的頰,卻在即將踫觸到的剎那一頓——心倏地一緊!

她還活著嗎?

霎時間他驚出了一頭一背的冷汗,有一瞬間,他竟感覺到無比熟悉的恐懼悲傷絕望,好像這一切曾經真實在他眼前發生過,而且這一次他又遲了——

此刻的孟弱卻被可怖的夢魘沉沉捆綁往下拖墜去……

「大君,臣妾沒有,臣妾沒有害崔姊姊!」

她淚眼模糊地跪在他跟前,仰頭苦苦哀求著他,甚至膝行向前試圖攀抱住他的腿,只求他停下來稍稍听她一句辯白。

慕容獷冷冷地低頭看著她,往日深情的鳳眸再難掩深深地厭惡之色。「那參湯是你親手熬的,當中未經第二人之手,麗華飲下後立時月復痛難忍,太醫查後確定殘湯中下有紅花……你,還要說與你無關嗎?」

「臣妾沒有下紅花!」她心痛至極地大喊一聲,哽咽得幾乎無法言語,破碎地喃喃︰「我臣妾自己的孩兒無緣降生,崔姊姊能有孕,能為大君誕育孩兒,臣妾雖心中艷羨,卻也盼著這孩子能平安出世……臣妾又怎會傷害他?」

「你不就是恨孤嗎?」他猛地一腳踹翻了她,俊美的臉龐此刻陰森如鬼魅,諷刺至極地笑了。「恨孤讓你月復中那賤種頂替麗華擋去了算計,你恨孤不給你的賤種留一條活路。孟弱,你既恨孤便沖著孤來,竟去毒害孤心愛的女人和孩兒——你當孤真的舍不得弄死你這賤人嗎?」

頻頻咳血的她聞言如遭雷殛,劇痛欲裂的胸口好似被柄冰冷刀鋒狠狠捅了個對穿,五髒六腑全被剁絞得血肉模糊。

身子僵冷得像置身冰窖,可她整個人卻出奇地平靜了下來。

「賤、賤種?」她臉白得全無血色,白得泛青的嘴唇卻沾染著怵目驚心的妖艷紅花,像是有什麼在這一瞬間死去了。

「是,你與你的賤種,簡直令孤作嘔。」他眼光亮得令人寒顫,刻意放緩了聲音,一字一字吐出的,不啻凌遲。「這世上唯有麗華配生孤的孩兒,像你這種矯揉造作、虛假成性的賤人生的,豬狗不如!」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他,胸口空空洞洞的,只覺耳畔逐漸安靜、一切聲音全消失了

就像是,她已經被整個天地遺棄了。

他就是她的天與地,可是他卻親手背棄、撕碎了她。

她想問為什麼,為什麼他就這麼厭她、恨她和他們的孩子?為什麼連最後一個虛假的盼望和溫暖都不願留給她?

孩兒,你阿爹他其實是要你的,他不要的,只是阿娘……

可是這一刻,她的聲音已經隨著口中咯出的血和倒下的身子再沒了去處。

孟弱掙扎著、驚悸著,她緊閉的雙眼淚水直流,盡避裹在溫暖的錦被中卻仍然像被沉進了寒塘古井中,無邊的痛苦黑暗和滿滿的恨與怨,將她勒得無法呼吸、不能心跳……

「阿弱!阿弱醒醒,別怕,孤在這兒!」

她悚然驚醒過來,大口大口喘著氣,冷汗濕透了滿頭滿身,整個人激烈顫抖不絕。

昏然的錦帳內,他高鼻俊挺的輪廓剪影卻猶如自惡夢中追逐出來,溫柔的眉眼不曾被發現,殘留在她意識中的只有前世與夢里的猙獰惡狀……

慕容獷!

她恨極地猛然抓住他伸來的手臂,重重咬了下去——小小貝齒深深陷入了他結實的肌肉,鮮血迸發而出!

慕容獷卻沒有喊痛,而是在最初的震驚後,迅速卸去了一身的內勁以免傷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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