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聚精會神的聆听著,每個人皆緊盯著聲音及表情都十分豐富的季慕書。
「小紅帽覺得祖女乃女乃的聲音好粗,就問‘祖女乃女乃,您的聲音為什麼這麼粗啞啊’,祖女乃女乃回答她‘祖女乃女乃傷風了,喉嚨痛得厲害呢。’
「小紅帽推開門走進了屋里,看見祖女乃女乃躺在床上,又說了‘唉呀,祖女乃女乃,您怎麼變得這麼胖’,祖女乃女乃用粗啞的聲音說‘祖女乃女乃最近吃多了,一不小心就變胖了。小紅帽啊,祖女乃女乃好久沒見到你了,快過來讓祖女乃女乃瞧瞧。’
「小紅帽覺得奇怪,她跟祖女乃女乃明明兩天前見過的,祖女乃女乃怎麼說很久沒見呢?于是,她狐疑的走近床邊,不小心貓到祖女乃女乃的手,居然發現……唉呀!祖女乃女乃的手都長毛了呢!」
「天啊!祖女乃女乃也變妖怪了嗎?」
「好可怕!」
孩子們听得入神,個個表情驚慌。
「這時,小紅帽非常鎮定的握著祖女乃女乃的毛毛手,又听見祖女乃女乃那鼓鼓的肚「里傳來像是有人在咕噥的聲音,聰明的小紅帽立刻猜到了一件事,那就是狼妖把祖女乃女乃給吃下肚了。」
「啊!好可怕呀!」
「小紅帽的祖女乃女乃死了嗎?」
「狼妖好壞,好可怕喔!」
季慕書一笑,「可不是嗎?那狼妖壞透了,它呀……」說著,她不知怎地竟想起被稱為狼將軍的獨孤我行,忍不住把他跟狼妖聯想在一起。
「時候不早了。」
突然,季慕書身後傳來獨孤我行的聲音,她嚇一跳,急忙回頭。
「將軍……」一群听得正起勁的孩子們見了他,也立刻變得拘謹起來。
他對孩子們雖好,但身上那股威嚴還是讓孩子們不敢在他面前放肆,但也或許是孩子們的爹娘都曾告誡過他們,見了獨孤我行要非常有禮貌。
「天快黑了,你們都該回去吃飯了吧?」獨孤我行說。
「嗄——」孩子們異口同聲地哀嘆。
「將軍,大姐姐的狼妖跟小紅帽的故事說得正精彩呢!」一群孩子里最大膽的繡娃說著。
狼妖跟小紅帽,那是什麼樣的故事?獨孤我行聞所未聞,懷疑是季慕書自己杜撰的。
狼妖?她該不會是指他吧?小紅帽呢?是她自己?好啊,她藉著跟孩子們說書的機會在丑化他嗎?
「子不語怪力亂神,什麼妖不妖的?快回去吧。」
聞言,孩子們滿臉失望。
「好了,大家先回家去吃飯吧。」知道獨孤我行說一是一,又不想孩子們失望,季慕書溫柔一笑,「明兒個再把故事說完,好嗎?」
孩子們听了,一個個听話的點點頭,然後走了。
「你真不簡單,」獨孤我行睇著她,「不久前大家還排擠你,現在你卻收服了他們。」
「許是日久見人心吧。」
「好個日久見人心。」他唇角一勾。
「你好像很不以為然?」
他定定的注視著她,「也許日子久了,你的狐狸尾巴也會露出來。」
她無奈的一嘆,「隨便你怎麼想,總之我不是你或你們以為的那個人。」
「你是說,關于你的傳聞都只是憎恨你爹的人們所造的謠?」
「或許吧。」她又不認識季憐兒,哪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不過百姓痛恨季功昭,故意丑化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你剛才給孩子們說的是什麼故事?」他又問。
「一只千年狼妖吃了小紅帽的祖女乃女乃,又吃了小紅帽,可狼妖不知道小紅帽是故意讓它吃掉的,因為她帶了一把鋒利的小刀……」
她繼續說著季慕書版本的小紅帽,「小紅帽進到狼妖的肚子後便看見祖女乃女乃,接著從狼妖體內劃開了狼妖的肚子,救了祖女乃女乃跟自己,最後趁狼妖熟睡,在狼妖肚子里寨滿石頭再縫上。」
獨孤我行笑了笑,這還真是個引人入勝的故事。「然後呢?」
「狼妖醒來後覺得很渴,就拖著沉重的肚子走到井邊想喝水,一個重心不穩就摔進井里淹死了,」她咧嘴一笑,「說完了。」
獨孤我行微微皺眉,「你故事里的狼妖該不是在暗指我吧?」
「你想太多了。」她話鋒一轉,「對了,你不是要季家拿贖金來贖我嗎?怎麼到現在都沒動靜?」
只要季功昭一來便會發現她並非季憐兒,而獨孤我行就沒理由不放她了。
寨子里沒人見過季憐兒,但季功昭可不會錯認女兒的容貌,只要季功昭一來,就能證明獨孤我行也有突鎚的時候。哈哈,她等不及想看他糗斃了的表情。
到時,她一定要他慎重的跟她道歉。
「你急著想回家?我看你在這兒過得挺好。」
季慕書想了想,他說得也沒錯。
經過這幾天,她覺得這樣的日子也挺舒心的。
這里雖是個山賊寨子,但其實看不到窮凶惡極的人。她想,應是因為這些人都是他的舊部屬或認同他才加入寨子的吧?
寨子里很多人是有父母妻小的,而且全都住在寨子里,要說這兒是山賊窟,她倒覺得像是遺世獨立的山村。
只不過她離開二十一世紀太久了,光是想到教授會多麼的憂心隹慮,她就覺得難過。
「我想回家,」她說︰「有人等著我。」
看著她那憂傷愁郁的眼神及表情,獨孤我行的胸口突然一揪。他在同情她嗎?
還是除了同情,有更深更令人難懂的情愫?想著,他不禁懊惱起來。
「我會派人去縣城的。」
「什麼時候?」她急問。
他冷冷地道︰「不知道。」
不知道?這是什麼鬼答案啊?「那你可以把我的銀鏈子還我嗎?」
他微頓,「你為什麼那麼在意那條鏈子?季家比那玩意兒貴重的珠寶首飾應是滿坑滿谷吧?」
「那鏈子對我很重要,再說你拿那鏈子也沒用吧?」
「你怎麼知道對我沒用處?」他說話的同時,下意識模著他放在腰帶內側的銀鏈。
「那換不了多少銀兩的,季家拿來的贖金肯定多過那銀鏈幾百幾千倍。」
「你確定你爹會拿銀兩來贖你嗎?」他哼笑一聲,「誰不知道他嗜財如命。」
她一愣,「你是說……」
「要是你爹不拿銀兩來贖你,你就留在寨子里給孩子們說書一輩子吧。」他語帶促狹。
「什……」
「弄不好你還能在寨子里——如意君,我天狼寨的弟兄可不輸給甘鳴遠那沒出息的紈褲子弟。」
他是說季功昭有可能不會來贖她,也無法證明她並非季憐兒嗎?
看來,這又是條「此路不通」的死路了。
但山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此路不通,她就往地底鑽。
「那拜托你把鏈子還我,好嗎?」她語帶哀求,「那對我真的很重要,你要我一輩子給孩子們說書也沒關系,只要把鏈子還我。」
她如此心心念念著那條鏈子,反教他更加在意了。重要?到底是有多重要呢?重要到倔強得像顆石頭似的她,竟低聲下氣的求他「這條鏈子重要在哪?」他直視著她。
「那是對我很重要的人送給我的東西。」
聞言,獨孤我行的胸口突然無預警的揪了一下。很重要的人?如果是雙親給的就說是爹娘送的,斷不會說什麼重要的人這樣的話。
那麼是什麼重要的人?除了未婚夫婿,她另有情郎嗎?難道她真是在季功昭的逼迫下,因父命難違而只好答應嫁給甘鳴遠?
重要的人……為什麼這幾個字像針似的戳刺著他的胸口?
「拜托你還我好嗎?」她眨巴著水靈靈的大眼望著他。
一股說不出原由的氣卡在獨孤我行的喉頭,他濃眉一皺,斷然地道︰「不。」
說罷,他調轉身子,風似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