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不知節制了!」她張口便說。擔心他還沉迷在曾家大少爺的光環中,肆無忌憚的任意揮霍手頭上的錢,這只會讓他們陷入財務危機,不久又會一貧如洗了。
他走向她。「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再讓你落入一無所有的境地里了。」他斬釘截鐵的說。
「可是這屋子以及你聘請的這些人,根本不是我們所能負擔的。」她直言。
「我們可以的,咱們手上的錢恐怕比你想象的多很多。」他道。
她擰眉。「雖說臨走前娘給了咱們一筆銀子和首飾,但平日帳是我在記的,有多少錢我不會不知道,咱們根本禁不起這樣的開銷,要不多時就會坐吃山空,而你竟——」
「可兒,你听我說,我賣了咱們的鋪子了。」他打斷她的話,告訴她這件事。
「你說什麼,你賣了什麼?!」她倏然吃驚。
「我賣了鋪子得了一筆錢,我用這筆錢買了這座宅子,還打算創立自己的茶行,取名‘莫氏’,而這對手就是曾氏。」他再說。
她驚大了眼眸。「你不是同我開玩笑的吧?」
他表情異常嚴肅。「當然不是,要創業就只能放手一搏。」
「可是曾氏茶行是祖母的心血,也是你曾家的產業,你忍心摧毀?」
「怎麼不忍心?很多人之所以一事無成,最大的毛病就是缺乏決斷,總是讓身邊的人情給絆住了,但若真正要成就一份事業就必得六親不認。」他果斷的說。
她屏住呼吸。「你真是認真的?」
「我不妨讓你知道,這次回曾家,我不過就是為了培養自己人,並且想辦法在短時間學會茶行的運作,如今已通盤了解,我有信心可以獨當一面了。」他畢竟是未來的人,要做古代人生意就必須先了解古人做生意的方式,因此他這陣子可是用心去研究了,尤其是把茶行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由源頭到銷售全都給模了一遍,現在他認為時機已成熟,自己能創業了。
「你之前之所以會這麼忙碌,不是在為曾家做事,而是在為自己?」她恍然大悟。
「完全正確!」
她此刻方知他回曾家的時候,壓根沒把當家之位看在眼里,原來他已是另有盤算。
自己男人心機之深,她到今日算是真正明白了。
「可是你想與曾氏對打,就算賣了齊心商鋪,那錢也不夠本做茶行這門生意的。」茶行的成本與周轉金極高,本錢一定要足,否則是撐不住開銷的,他們那鋪子固然生意好,但鋪子畢竟是租來的,鋪面與地都不是自己的,賣的只是殼子與招牌,而這些自然賣不了幾個錢。
他一雙好看的劍眉揚起,笑得白牙閃閃。「你以為我只賣鋪子嗎?我可是連咱們獨門商品的秘方都一並售出了,這秘方才是真正值錢的,而且,你猜我賣給了誰?」
「盧叔?」她能想到的就只有這人了。
他搖頭。「不,我賣給了叔父。」
她大感意外。「叔父?你賣給他?!」
「沒錯,咱們這可是獨門生意,他覬覦很久了,我回曾家時他就千方百計想將商鋪充公,我偏不肯,這回我願意賣他,他自當立刻去籌錢賣私產來給我了,何況我賣的還是天價。」他得意的將賣給曾君寶的價錢告訴她。
听見這數字,她咋舌。「你連親情也不講,向叔父狠要了這麼一大筆的資金?」
「這會你知道了吧,咱們有錢的。而做生意除了生意本身,門面也是很重要的,這屋子還有請的這些人,瞧上去是很花錢卻是必要的,若咱們還像以前一樣寒酸度日,誰會相信咱們有能力經營茶行?所以咱們必須過符合身分的日子才行。」
她明白他的用心了,他不是大少爺積習未改,貪圖享受,而是必要為之。
成婚前的他只是個紈褲,成婚後這兩字再用不到他身上,到如今,他已不只是聰明絕頂四個字可以形容,而且這男人其實還挺恐怖的,居然可以做到六親不認、只管達成目的的地步。
「相公,好吧,你放手去干,我除了支持已無二話。」她終于正色的道。遇到任何困難,只要兩人同心,其利必可斷金,沒什麼好怕的!
事實證明,真沒什麼可怕的。
因為曾思齊做生意的手段實在太凌厲了,不過第一個受沖擊的不是曾氏,居然是阮家的茶行,曾思齊像是與阮家有仇似的,專搶阮家的生意做,甚至釜底抽薪挖了阮家的人過來莫氏茶行做事,三個月內就讓阮家的茶行生意一落千丈,急得趙美音跑去找曾媛求助抱怨。
「老祖宗,您也出面說說大少爺,咱們是親家,他卻是這麼亂來,一點情面也不講,將咱們阮家的事業給攪得亂七八糟,您說,這是不是太過分了?」趙美音氣急敗壞的上門告狀,阮玫玲與曾君寶夫妻也在一旁作陪。
曾媛臉色微沉。「這小子倒有幾分能耐。」這話竟說得有些贊賞。
「老祖宗,您怎能這麼說,我家老爺這會都焦頭爛額了,您還說這風涼話。」趙美音忍不住說。
「是啊,祖母,我娘家而今是真遇危機了,您好歹也該出面讓大伯停手,再這麼下去,我娘家真要活不下去了!」阮玫玲索性哭道。
「玫玲,你說這話像是老祖宗不幫你娘家,這不對啊,你娘家當初也沒幫過咱們曾家什麼,這時候才淨知道來責怪。」李氏冷言冷語的道,她還記恨著之前讓媳婦回娘家討點錢給兒子買地種茶未果的事,這會見阮家出事,多少還有些幸災樂禍。
阮玫玲哪里不知婆婆記恨這事,只是自己娘家母親都來了,她這時還說這話,這不是落井下石,一點顏面都不給自己嗎?
趙美音也氣憤了。「再怎麼說,這大少爺是你們曾家的人,我家老爺是看在這點分上當初才沒防他,讓他欺上門的,可他卻這麼胡作非為,你們若不管,當明白唇亡齒寒的道理,你我是親家,他都能這般不顧情面了,那將來曾家他還會放過嗎?等著好了,再不久,就換你曾家要倒大霉了。」
這話讓曾君寶心頭一跳,那小子確實是個翻臉不認人的人,這之後對曾家說不定也……
曾媛臉龐上的皺紋也加深了,不由深思起來,心頭竟是幾分喜幾分憂,喜的是自己孫子能干,憂的是他連親情都不認了。
「我曾家是百年老鋪了,哪里會像阮家一樣根基不穩,輕易讓人乘虛而入,你少在這危言聳听。」李氏對阮家就是諸多不滿,話越說越咸,還瞧不起人家阮家了。
「你!」趙美音氣結。
「我哪里說錯,你阮家不過是這幾十年才發達的,可我曾家自曾祖父時期就是雄霸杭州的茶商,你們比什麼——」
「好了,說夠了沒?還不給我閉嘴!」曾媛怒斥李氏。
李氏見曾媛動怒,這才不敢再說下去。
趙美音見狀,氣稍稍消下去些,可怎知曾媛一轉頭,朝著她又說︰「這事我幫不了,思齊已離開曾家,我沒立場去找他說什麼了。」她這是不願插手的意思。
趙美音聞言,氣呼呼的站起身來了。「好,你們曾家不出面,那我阮家自己去找曾思齊算帳!」她說著即轉身離開曾府的大廳。
阮玫玲見婆家無情,氣憤的追了出去。「娘,您等等我!」阮玫玲在大門前追上正準備上馬車的趙美音。
趙美音回過身來。「你追來做什麼,這是要跟我走嗎?」
「娘,您真要去找曾思齊算帳?」
趙美音嘆氣。「還算什麼帳,是去求人的。」如今形勢比人強,她這趟來曾家是奉老爺之命來的,由于阮家的茶行短時間被打得如秋風落葉,損失慘重,再這樣下去非倒不可,既然曾家老祖宗不肯幫忙出面斡旋,那自己也只能厚著臉皮去求曾思齊了,否則阮家真要出事,兔死狐悲,自己也要完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