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騎士(上) 第7頁

他知道,不過他還是開口問了一句。

「什麼酊劑?」

「屋子里那些裝著液體的玻璃瓶,我需要鼠尾草、薰衣草和迷迭香,還有洋甘菊——」見他擰起了眉,她頓了一下,顯然發現他听不懂她在說什麼,改口道︰「算了,你全部拿過來好了,小心別打破。」

他轉身要走,卻听到她又叫住他。

「大人。」

他停下腳步,回身。

那霸道的小女人,看著他再次強調。

「我不是女巫,不會魔法,你知道吧?」

他也看得出她眼里的擔憂,所以他開了口。

「我知道。」

那男人走了。

听著他下樓的腳步聲慢慢遠去,她依然有些緊張,幾乎有些暈眩,懷疑自己魯莽的接了一個爛攤子,可當她忙著深呼吸,鎮定自己時,她听到他的聲音在樓下內庭廣場里響起。

她偷偷探頭從窗戶往下看,他在廣場上,對著幾個被他叫出來的僕人說話。

她听到些許字眼,像……不是女巫、總管、必須听她的命令。

很好。

他在說明她的事情,她松了口氣。

沒多久,一位小廝牽出一匹馬,他翻身上馬,騎馬走了。

然後,她看見兩位女僕,扛著一鍋水從某扇門里走了出來,那鍋水冒著白煙,是她要的沸水。

她以為她們會直接把水抬上來,于是開始掃地。

誰知等她把地上那堆都不知放了多久的燈芯草掃干淨,卻久等不到人來,她探頭再去看,才發現那鍋沸水被放在塔樓門口,兩位女僕不見蹤影。

她翻了個白眼,知道她們還是怕她,只得自己下樓。

那鍋水太重了,而且仍在冒煙,她無法輕易將它抬上樓而不打翻它,她深吸口氣,走到門外。

幾個原本在廣場上打掃的人,一見她出來,立刻又做鳥獸散。

她鎮定的看著那些緊閉的門窗,認出方才那間女僕抬水出來的房門,便鼓起勇氣,穿越廣場,走上前敲了敲門。

門里傳來驚喘聲,但沒人開門。

如她所想的,這些人怕她,比她怕她們多。

她沒再費事敲門,直接開口揚聲︰「我知道大人方才和你們說了,我是新來的總管,我需要有人把水抬上塔樓,你們必須幫我,還是你們想違抗大人的命令?」

她不喜歡威脅別人,但她真的需要幫忙。

門內一片安靜,她等了半晌,然後,終于,那扇門被打開了。

一個穿著女僕服裝,臉色蒼白的站在門後,另一個女僕躲在她後面,瑟縮顫抖著。

那兩個女僕年紀都不大,頂多才十四、十五歲,雖然來開了門,卻仍一臉驚恐,結結巴巴的道︰「小姐……夫人……對不起……我……呃……我們不是……」

見她們倆一副隨時要哭出來的樣子,她暗暗嘆了口氣,面無表情的開口問。

「你叫什麼名字?」

「蘇菲亞……」

「你呢?」她挑眉問

另一個膽小的女孩。

「麗、麗莎……」

她看著那兩個半大不小的女孩,道︰「我叫凱。大人說的話,你們都听清楚了?」

兩個女孩害怕的點頭。

「既然如此,現在去幫我把那鍋水抬上樓。」

「是。」她們齊聲應著,像兩只小半子一樣,匆匆擠了出來,經過她時,兩人死命閃避著她,生怕踫到她,就會當場中毒身亡似的。

她無力控制她們的行為,只能暗暗再嘆了口氣,轉身走回塔樓,指使她們協助清潔那房間,並用沸水擦洗木頭地板,然後搬來桌椅和床板。

結果後來一問,這兩個小女僕其實已經十五六歲了。

第2章(2)

這城堡里沒有干淨的床單,她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她到主城樓的大廳,拆下了那掛在牆壁上的掛毯,卷起來拿到塔樓去鋪在地上,她的行為讓兩位小女僕驚慌失措,不過她們倆一點也不敢阻止她。

馬廄的小廝路易是個十二歲的少年,她本來以為他是成人了,但近看才發現他年紀也很小,只是長得比較高,而且瘦得要命,像是掛上了布袋的木桿子。

她逮到他躲在馬廄里,命令他一起幫忙移動那些病人,又叫那兩個女孩燒了另一大鍋滾水。

她在另外幾間房也逮到了幾個瘦弱骯髒的孩子,叫他們一起幫忙。

沒有多久,她就發現這城堡里,大部分的人都早已病到,這里年紀最大還能行動自如的,是十六歲的蘇菲亞。

她搞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但除了病倒的那幾個,她在這城堡里看見的全都是半大不小的青少年,和年紀更小的孩子。

而且他們無論男女都骯髒得要命,不管是這座城堡,抑或是這些孩子,或那屋子里的病人,通通都需要徹徹底底的刷洗過一遍。

很快的,她驚覺這城堡的狀況比她以為的還要悲慘。

她知道饑荒與瘟疫讓森林外的情況很嚴重,但她不知道事情竟然惡化成這樣。本來害怕被人們傷害的恐懼,因為震驚而消散,等她回神,她已經卷起衣袖,指使他們打水刷洗內庭廣場的地板,再把他們自己全都清洗干淨。

一听到要洗澡,幾乎沒人願意,這地方的人沒有那種習慣,她知道這兒的人一年有洗兩次就很了不起,但她堅定的要求著。

那些孩子們臉有慍色,但全都不敢反抗,除了守門的安德生。

「你不能命令我們!」那少年挑釁的說。

安德生是所有人里面,看起來最強壯的,他甚至比她還高了一個頭。

她仰望著那只長個頭的少年,挑眉冷聲道︰「我沒有命令你們,我是告訴你們,如果不洗澡,下一個躺在那里面的人,就會是你。」

這句話,讓旁邊的孩子們倒抽口氣。

她慢半拍的發現自己說錯了話,這句威脅,太像是個詛咒,就連試圖反抗她的安德生都白了臉。

「你不能……不能詛咒我……我又沒說我不洗……」安德生退了一步,結結巴巴的抗議,語音微抖。

「我不是在詛咒你。」她匆忙解釋,但已經來不及了。

那少年一副驚嚇的模樣,而旁邊的路易已經很快的月兌了衣服,跑去水井邊把自己洗干淨,其他男孩也匆匆跟上,接二連三的跑去,生怕動作太慢會引來她的詛咒。

然後,連那個大脾氣的安德生都月兌掉了衣服,朝水井走去。

她無言以對,只能暗自嘆息,自認倒楣的轉頭,這才看到那個站在一旁,金發藍眼的少年。

那從城牆上下來的少年看著她,凱等著他表達意見,但那金發的少年只是和她點了下頭,順從的轉身朝水井那兒走去。

見狀,她再次松了口氣,她听到其他孩子,叫他安東尼。

安東尼看起來比較沉穩,但她知道,和喜歡大小聲的安德生不一樣,如果安東尼開始反抗她,所有的孩子都會跟著一起。

她剛剛才發現,城牆上那些拿著長矛的守衛,都是穿著衣服的假人,那少年負責替它們移動位置。

顯然那位強盜大人不在時,安東尼就是他們的頭。

知道自己暫時過了這一關,她深吸口氣,朝那些像小兔子取暖一樣縮在一起瑟縮的女孩們,要蘇菲亞領著她們打了井水,到廚房里清洗自己。

她知道屋子里還有人躲著,但她懷疑這里真的有大人在。

她替病人用溫熱的水擦洗身體,再讓幾個年紀較大的孩子將他們用臨時做的擔架,小心搬運到塔樓里安置。

那個像山怪一樣高大的家伙,太過沉重,她不認為能靠那些孩子輕易移動他,決定先讓他繼續待在那棟病房,等那男人回來再說。

當她把病人移動完畢,太陽已經西斜,而她發現廚房里,唯一剩下的食物是給馬吃的燕麥,和一塊發霉的肉干、幾根干癟的蘿卜,和三罐腌過的包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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