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或者會想,若自己命喪,必然害得他步上親爹後塵。
所以她會退縮,不敢放縱愛他,會退得遠遠,甚至不再見他,不是怕巫族咒反噬,是不想他落得行尸走肉、情心淒涼。
但他求的就是她飛蛾撲火般的狂燒熾愛。
是他讓她作狂了,他就要那樣的她,毫不保留,身心皆他獨佔。
正式成親,很好。
如此一來,他更可理所當然誘她、拐她、纏她。
他想帶她雙修,修行最終目的已不再是修補他的虛元或真元,而是要她變強。
強到即便巫族大咒真來糾纏大巫血脈,她也能兩下輕易沖破牢籠。
他求的不多,只望這條延伸至恆遠的道上,有她長伴左右。
第18章(1)
十五年後——
清明剛過,西南的茶花花市鬧得正興,峰下城每年此時都得辦幾場賞花大會,主辦人家若非城里富豪便是頗負盛名的文人墨客,再不就是以城里四大花魁娘子的名號所辦的花會。
這些大大小小的賞花會原也沒大衙巡捕房什麼事,但峰下城第一花魁娘子唐棉棉曾在自家「鳳儀閣」花會上險些被擄走,一名貼身小婢還慘遭勒斃,自此之後,唐棉棉應邀出席的賞花會,就全跟巡捕房相關了。
再加上五年前走馬上任,從老好人縣太爺手中接下官印的新一任父母官是個年輕多情種,痴戀唐棉棉不能自拔,此次有惡徒鎖定花魁娘子下手,于公于私,大衙巡捕房皆得擔起重任。
「教頭大人,您這模樣妝點起來可真真美翻天,呵呵,您說您一個快奔四的人兒,怎麼瞧起來跟個十七、八歲的大姑娘差不離,喲,連模起來也粉女敕女敕,待眼下這件糟心事了結,咱可得好好跟您請教這駐顏之術啊!」
臉蛋被「鳳儀閣」的老鴇嬤嬤模了兩把,秋篤靜倒也不在意。
她家姨爹幾年前辭掉教頭與鐵捕之職,終于成功說服竹姨隨他游山玩水、四處訪友,前兩年還在中原江南一帶小住幾個月,之後返回西南巫族村不久,姨爹又帶著竹姨往西邊域外去,離家也已一年有余。
她接下姨爹的差事,「小教頭」于是成「教頭大人」,她手下亦有一支親手帶出的鐵捕團,而巡捕房每年皆招聘新人,用心訓練,當年她帶出的幾個好手,如今皆有獨當一面的本事。
但,說到要進「鳳儀閣」打埋伏,就近盯梢,環看陽盛陰衰的大小鐵捕們,當真還是她這個教頭大人最合適。
她是女的,瞧起來面女敕,經驗老道,手段更是老辣,武功一人可頂十個,宋清恬和羅芸嫁人生子後雖還繼續當差,經驗亦足,但妝成一較,卻還是遠遠比不上她年輕秀逸,扮作跟在唐棉棉身邊服侍的新婢,非她親自出馬不可。
這一埋伏,足足盯了十來天,跟「鳳儀閣」的嬤嬤不熟都難。
「今日閣里再次辦起賞花會,嬤嬤可都安排妥當?」「鳳儀閣」內,連小婢的裙裳都華麗得很,妝容亦是,秋篤靜不慣也得慣。
嬤嬤揮著香帕忙道︰「全按您吩咐辦了,出事那天的賞花會怎麼安排的,今兒個就怎麼安排,從頭到尾,吃的、用的、賞的,全無二致。」一頓,語氣略遲疑。
「咱說教頭大人,不是嬤嬤我不信您,咱們都連盯十多日,當真今日這般安排,那惡徒便會上鉤嗎?」
秋篤靜沉穩微笑。「總得試試。不過我預感向來神準,今晚當有收獲。」
嬤嬤舒出口氣,也跟著笑了。
「那是。您年紀輕輕就名揚咱們西南,峰下城提到當年「第一女鐵捕」,誰都得翹起大拇指,呵呵,現下提到女教頭您,也是大拇指翹得直直,女鐵捕的萬兒依舊響亮啊!唔不過話說回來,您成名時,咱記得是二十出頭歲,這算算啊,十多年過去了,怎麼您這模樣較起當年更加青春臉女敕?匪夷所思啊匪夷所思」
「可能是練武練氣,多少有幫助。」秋篤靜指發癢,想撓臉,硬生生忍住。
「您練這門功倒比咱閣里姑娘們練的「玉女素心經」還強,都返老還童啦,要您真是咱這兒的姑娘,花魁娘子都得甘拜下風!」嬤嬤揮帕子輕拍自己的嘴。「哎呀呀,瞧咱都說啥兒了?得罪莫怪啊教頭大人!」
秋篤靜仍淡淡笑了笑,不往心里去。
「鳳儀閣」賞花會是夜賞,從傍晚時候開始,直到子時。
綁內山石流水、小樓花苑很有江南風情,布局不俗,常逛完一座精致小院,繞過月亮門或走過拱橋,在假山石影之後,柳暗花明又是不同造景的另一座小院。
今夜在外圍亦有一小批鐵捕輪流盯梢。
守株待兔比的是長長的耐性。
要替兔子造出它熟悉的路徑,丟出餌,靜靜待之。
應邀前來夜賞的賓客,「鳳儀閣」嫂嬤發出的請帖與上一次相同,共二十位,全是城里的富家老爺、公子哥,以及文人雅士。
兩次賞花會的安排皆相同,唯一不同的是唐棉棉在今夜娛樂嘉賓的曲目里做了改變,不僅彈唱,還多了一小段「鳳凰于飛舞」,此舞是極難練成的一種旋舞,能欣賞到花魁娘子的旋舞絕技,應邀前來的賓客對于並無新意的第二次賞花會,那是半句怨言也無。
來到亥時初,一切尋常。
只除兩家公子爺在花魁娘子面前斗嘴斗狠了,砸了茶杯險些打起,接著是城北、城南兩大才子斗起詩興,以詩諷人,鬧得甚僵。
幸得老鴇嬤嬤手段高明,兩邊安撫得宜,後半夜的賞花會進行得還算順利。
唐棉棉上次遇襲時,正是亥時時分,在自個兒香閨內房。
她此次以回房換衫、重新理妝為由,亦在差不多時分返回小院閨房里。
假扮婢子的秋篤靜伴她入內,見她緊張得嬌顏慘白,秋篤靜只得再三保證。
「請棉棉姑娘暫時待在這架子床內,無論听到什麼聲響,千萬別下榻,我保你絕對平安,誰都動不了你一根寒毛。別怕。」
「那就就有勞教頭大人。」
秋篤靜點點頭,朝她溫和揚唇,跟著放下兩旁繡花垂幔,掩住榻內人兒。
走到廊下,听到東西兩邊不遠處的屋脊上陸續傳來敲擊聲,那是鐵捕團所用的暗號,知會她,人已就定位。
她轉回房中,吹熄兩根燭火,將周遭弄得幽暗些,忽地心中一凜不對勁!
唐棉棉的氣息淡了?!
心下大驚,一躍已至榻邊,她出手如電撩開垂幔傻眼!
「你來這里干什麼?」
榻上依舊有美人兒,較唐棉棉美上十倍有余的大美人。
美人氣場強大,斜倚在蓬松大迎枕上,雪發若幽谷白泉,一臉的漫不經心。
「來嫖。」白凜慵懶揚眉。
嫖秋篤靜腦子里剛晃過一字,不及再想,人便被一只闊袖卷上香榻。
「小娘子最好乖乖從了大爺我。」
按緊她雙腕、壓住她雙腿的男人懸在上方,嘿聲笑著,目底卻無半分笑意。
誰又惹他不痛快?!
「你干什麼這樣?我在辦差,你快放開啊!棉棉姑娘哪兒去了?」甫問出,她氣息一岔,不禁重咳兩聲。她發現唐棉棉了,正飄在架子床最上端,睡得非常之香甜,自然是拜天狐大人所賜。
「我回狐族不到兩日,你接這破差事就算了,竟還妝扮得這麼好看任人看,你當我死了嗎?老子等會兒就去把那些男人的眼珠全挖了。」自與巫族女成親,入世生活十多年,跟凡人接觸變多,說話越來越匪氣。
「什麼死不死的?別胡說!」秋篤靜以武犯他,突襲,瞬間扭轉局面,換她扣住他雙腕,跨騎在他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