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果的俘虜(上) 第2頁

「給我站住。」雷國東低吼了一聲。

「干麼?你不怕我留下來劫財喔。」辛曉白對他扮了個鬼臉。

「我窮人一個,怕什麼?」雷國東聲如洪鐘地說道。

辛曉白沒戳破老人家身上穿的衣服質料看起來很貴。而且根據她從小到大的看人經驗,他一張不怒而威的國字臉,兼以膚質白細、氣色紅潤、耳垂厚實,分明就是養尊處優的有錢人臉嘛。

「你干麼裝窮,是想騙我明天再給你送蔥油餅喔?沒這麼好的事啦,我現在還沒找到正式工作,一窮二白的人是我啦。」辛曉白雙手一攤說道,隻果小臉上滿是無奈。

雷國東白眉一揚,中氣十足地咆哮出聲道︰「年輕人只要肯做,怎麼可能找不到工作!便利商店、速食店哪里不是機會……」

「我有啊,我從國中就開始打工。大學畢業至今還是身兼二職,一、三、五在麥當勞,二、四、六在7-11。只是,這些總不是正職,我還是想有一份能安身立命的工作,最好是能讓我媽心服口服,還能領到退休金的那種啊。」辛曉白提到此事也很哀怨,左手心拍著右手背,外加長嘆一口氣。

雷國東看著猶有嬰兒肥臉龐的她做出老氣橫秋的動作,心里很想笑,可表情還是裝得很嚴肅地說道︰「專業能力不足,就要自我檢討哪里應該加強,不要拿來當借口。」

「爺爺,你還真說到了重點。我除了人勤快一點、愛說話了一點,好像還真的是什麼專長都沒有。我媽說我就只有嘴巴甜這點還像話,所以叫我去酒店上班。」她說。

「你敢去酒店上班看看!」雷國東眼珠子瞪到快掉出來,完全沒法想像她怎麼會有那種母親。

「你不用這麼大聲地關心我,我的耳朵承受不起。」辛曉白捂著耳朵,笑嘻嘻地說。

「誰關心你!」雷國東別開臉沒再搭理她,繼續當回他的雕像。

「我覺得你如果繼續維持這個姿勢不動,應該可以去考街頭藝人耶。發呆還可以賺錢,好好喔。」辛曉白跳到他面前,很捧場地鼓掌。

「你這沒大沒小的臭小表!」雷國東瞪著她,一指指向她的額心。「快點滾去找工作,年輕人總不能一輩子都打工,還是要老老實實地蹲下來學一份專業,那才是跟著你一輩子的事。」

「多謝教誨,無奈我現在除了在服務業很搶手之外,沒公司要我也確實是事實。」辛曉白看了下手表,急忙朝他一揮手。「我晚上打工要遲到了,再見嘍。」

「站住,你這禮拜打算去哪幾家公司應征?」

「乙倫、寬文、天御。」她說。

雷國東見她這麼流暢地說出公司名稱,認為她對求職一事應該頗為認真。他擰了下眉,粗聲說道︰「通通去給我應征,你這周一定會找到新工作的。」

「爺爺,你是半仙喔?」辛曉白雙手合十做出膜拜狀,圓潤小臉因為興奮而泛紅,看來更像顆隻果了。「那你可不可以寫兩張符咒給我,讓我貼在我媽頭上,看看能不能矯正她的不正常觀念?她昨天連要讓我去酒店上班的衣服都買好了。」

「你媽沒救了。」雷國東臉一沉,雙臂交握在胸前說道︰「當務之急,就是你快點找到工作,讓她無話可說啦。懂不懂?」

「懂,謝謝鼓勵。」她立正站好,行了個軍禮。

「誰鼓勵你了?只是不想欠你這塊蔥油餅的人情而已。記得一定要去面試,听到沒有?」雷國東命令道。

「放心啦!有您的鐵口直斷,我就算是撞斷腿也會去的。」她面朝著他不住後退,雙手不停地揮舞著。

「呸呸呸,童言無忌。」雷國東瞪她一眼,直接轉身背對她,一秒鐘之後又很快地回頭,確認似的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辛曉白。你要幫我作法喔?」她一臉期待地問道。

「你再不滾,我就施茅山術,讓你這輩子都找不到工作。」

「分明就是刀子口豆腐心,干麼裝狠毒啊?」辛曉白嘀咕幾句,在爺爺的殺人目光再度射來之時,她大聲地喊了聲「再見」,以奧運速度快步跑向她停在路邊的腳踏車,心情超好地哼起歌來——

「送你一份愛的禮物,我祝你幸福。不論你在何時,或在何處,莫忘了……

「見鬼了,我連哼歌都哼這種老歌,難道真的只能去我媽說的那種酒店上班?」她自言自語地笑出聲來。「幸好,蕭敬騰幾年前有翻唱過這首〈祝你幸福〉,勉強也算新歌,不然我可能連到酒店都要自稱‘老衲’。為了感謝蕭敬騰,現在為大家帶來他的一首〈不正常〉——

「自己跟自己對話,到底是不是我不正常。習慣了夢跟現實的落差,討厭太多的復雜,你是不是跟我一樣……」

雷國東看著她大聲唱著歌,踩著腳踏車迎風而去,他拿起手機撥話後說道︰「陸玉蘭,你說得沒錯,他喜歡的辛曉白是個好孩子……」

第1章(2)

會議室里,坐在主位的雷天宇臉色冷沈地看著眼前一票低頭不語的主管。

「沉默是金嗎?那我們就在這里坐著,看看你們能不能用沉默來解決這次的失誤。」雷天宇寒目逐一掃過每一張臉龐,凜聲說道︰「口口聲聲說新的園區已經取得使用權證了,酒店集團也準備要進駐了,結果呢……」

雷天宇的秘書丁淑華在此時開門走了進來,拿著手機走到他身邊,低聲說道︰「總經理,你弟弟打電話來,說他出車禍了。」

雷天宇臉色一沉,接過手機,快步走出會議室。

「說,現在的情況?」雷天宇臉色冷得像是身處零度世界。

「你那天喝醉酒跟我說了吳慧美的事情後,我決定跟著她一天看看她的情況。誰知道才跟著她的摩托車一會兒,就看到她車子晃動,好像不舒服。我切車過去,結果她車子竟然自己加速撞了上來,還硬說我撞了她,要我賠償!」

「她沒事吧?」雷天宇揉著開始抽痛的太陽穴,板著臉說。

「醫生說她沒大礙。你怎麼不問我有沒有事?我的車被撞爛了。」

「你有事還能跟我說話嗎?律師在那里嗎?叫他來听。」他交代過這個長年待在國外,藝術天分滿分、生活卻堪稱白痴的弟弟一百次,如果出了車禍或惹了麻煩,一定要先打電話給律師,讓他們過去處理。

「雷先生。」另一個斯文有禮的聲音出現在電話另一端。

「情況如何?」雷天宇听到律師的聲音,臉色這才和緩了一些。

「三個小時前,天帆的車被一輛摩托車撞上,對方硬說是天帆撞她的,看來是想要求賠償。」

「對方傷勢如何?」雷天宇抿緊唇說道。

「有輕微腦震蕩,除了臉上擦傷之外,沒有嚴重外傷,博愛醫院的醫生初步檢查也說沒有問題。不過那個婦人呼天喊地叫得很慘。」

雷天宇緊繃的下顎,此時漸漸地松開。

「讓她做最詳盡的身體檢查,住院期間的一切費用由我們來付。我晚點會跟醫院的副院長打聲招呼,請他在檢查上多注意。還有,不要讓天帆私下跟那個女人和解,我替他買的保險足夠理賠這一切。」

「明白。」

「順便叫天帆也去做全身檢查。」雷天宇嚴峻臉龐一提及此,浮上幾分猙獰之色。都幾歲人了還那麼好奇,什麼事都非得探上一探不可。他真後悔那天酒喝多了,跟這個弟弟提到了女乃女乃的陳年往事。「麻煩你了。」

雷天宇掛斷電話,推開窗戶,深吸了一口夜里帶著些許濕意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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