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小門,事先雇用的馬車已經在對街等著,江初香不敢大意,依然低著頭快步過街,一溜煙兒就上了馬車。
「姑娘,您這是準備上哪兒?」
她甫坐定,簾子剛剛放下還在輕晃,就听見穿著連帽斗篷、臉被帽沿遮去大半的車夫對著車廂里詢問。
奇怪,這聲音……怎麼好像有點耳熟?
江初香楞了下,又覺得不可能,她是透過藥鋪管事問了皇都里最有信譽的車行,還特別囑明車夫要是可靠的老實人,最好是上了年紀不會隨便對單身女人動歪念頭的老車夫。
她沒認識過什麼車夫,更不認識上了年紀的男子,應該是她多心了。
定下了心神,江初香態度嚴肅的對著外面喊道︰「先啟程吧!等出了皇都,我再告訴你要去哪兒。」
「那姑娘可要坐穩了。」車夫的聲音像刻意壓低。
江初香心中雖然覺得古怪,但是當務之急是先離開皇都,之後的事就容後再說吧!
到底不是大齊王朝的人,對于皇都有多大,離開皇都又需要多長的路程,這些江初香都毫無概念,加上馬車上路沒多久,她就被搖晃的馬車震得頭暈眼花,只好卯起來拚命睡,反正睡著了就沒知覺。
結果睡了一覺之後狀況並沒好轉,反而更加頭痛欲裂,她一手揉著額頭,一手揉著磕得泛疼的臀部,才想喊停車,車夫卻先她一步停住了馬車。
「姑娘,我們已經出了皇都。」車夫的聲音透過簾子傳進來。
江初香當下一楞,眼楮瞪圓了,終于認出那聲音是誰的。
與此此時,那片車簾子突然被掀開,只見全身裹著一件黑色大斗篷的車夫用另一手掀開了連帽,露出那張年輕俊俏的臉孔。
「沐榮?!」她指著那張臉驚愕大叫。
「好久不見了,江初香。」沐榮對她揚起了笑。
「為什麼會是你?」她差點跳起來撞上馬車的頂。
「你真是太大意了,連自己雇用的車夫是什麼人都沒看清楚就一股腦兒的上了車,你就不怕車夫是個強盜嗎?」沐榮譏諷的挑了挑嘴角。
原本沒想這麼多,听他這麼一說,她才知道自己有多粗心大意。
「你為什麼會在這里?你不是已經被鄒定睿抓住?」她一連吞咽了數口口水,身子拚命往車廂里縮去。
沐榮被她這副防備的樣子逗得直笑,笑里充滿了嘲諷。
「放心吧,我不會對你怎麼樣。」他一邊說,一邊跳下了馬車。
她不敢大意,等了好一會兒確定外頭沒動靜,才睜著一雙大眼楮,將包袱當成攻擊工具拽在胸前,慢慢的出了馬車。
這里是哪里?江初香目瞪口呆看著眼前這座位在樹林中建得十分別致的別苑。
「沐榮,你帶我來這里做什麼?還有,這里究竟是什麼地方?」
「你怕了?真有趣,我認識的江初香可是天不怕地不怕,什麼都做得出來的惡女才對。」
她聞言一驚,心中開始懷疑,莫非原主跟沐榮真有什麼感情牽扯?
好在這個讓她心驚膽跳的推論在下一刻被推翻了。
沐榮說︰「老實告訴你吧,我是受人之托帶你過來見我一個朋友。」
「朋友?」她瞪大眼兒,心中翻騰不已。
有哪個朋友會這麼大費周章,還出動了沐榮這樣的使毒高手來帶她?
內情肯定不單純。這樣說來,跟原主有感情牽扯的應該是沐榮口中的這位朋友。
「他已經在里頭等著,進去吧。」沐榮對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見他表情不冷不熱,看得出來他與原主的關系應當不怎麼樣。
得到這樣的結論,江初香暗暗松了一口氣,女人的直覺告訴她,沐榮這人高深莫測,最好少與他有太多的牽扯。
在沐榮的領路下,江初香進了位在清幽樹林中的別苑。
走過了彎彎繞繞的回廊,進了一道又一道的門,最後沐榮停在一處人造小湖。
小湖上建著一座賞湖亭,布置得很是幽靜,一道高健挺拔的男子背影就立在亭子中央,看上去很是熟悉。
江初香緊懸著一顆心慢慢走進亭里,正想開口說話,那個男子忽然轉過了身。
她頓時煞住腳步,水靈的眸兒瞪圓,話全噎在喉嚨,錯愕得發不出聲音來。
半晌,她道︰「你……你怎麼會?」
鄒定睿正一臉怒容的瞪著她,大步走到她面前。「你就這麼信不過我嗎?」
驚嚇過度,江初香還在怔楞。「你跟沐榮……你們到底是什麼關系?你不是應該緝拿他,把他還有江家余黨都一網打盡?」她傻氣的問著此刻全然不是重點的問題。
鄒定睿不悅地解釋道︰「你以為像沐榮那樣的人,他會甘心當你爹的打手,任江豐差遣?」
事實上,沐榮當初會投效江豐是別有目的,而鄒定睿為了扳倒江豐,便透過關系找上了沐榮,最後與沐榮達成協議,讓他成為江豐身邊的眼線。
正因為有了沐榮這條線,鄒定睿才能順利掌握江豐的弱點,一舉讓江家倒台。
听罷,江初香詫異的想起——
「那沐榮上回闖進將軍府……」
「是我托他去試探你的。」鄒定睿語出驚人。
當初他無法確定她是真的變了還是在演戲,只好透過沐榮進行試探,沒想到她竟然真將沐榮夜探將軍府,還有要她下毒的事全一五一十招了。
事實上連當初提到的石大人與柳花江碼頭都是假消息,江豐流放邊疆後再難有翻身機會,這麼說不過是想探測她會不會試圖與那些人接頭,然而她的反應卻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經過那次的試探之後,他就已經信了她九成。
「原來如此……難怪自那次之後你對我的態度就不太一樣了。」
「好了,你的疑惑已經解開,現在可以乖乖跟我算賬了。」
鄒定睿伸出手將她拉近自己,力道過強扯疼了她的手,她吃疼的皺起秀眉,這才遲鈍的發現他在生氣。
至于生氣的原因,她比誰都清楚。
「你為什麼會知道我要離開?」她用很委屈的表情瞅他。
「那晚我跟沈威說的話你都听見了,卻還在我面前裝傻,那時我就覺得不對勁。」
「我裝傻?!」她瞪大眼抗議。「你不也對我裝傻?還說什麼那些刺客是針對你來的,還向我道歉,說什麼連累了我。」
「我只是不希望你擔心。」外加為試探她是否有听見他與沈威的對話。
「都發生這麼大的事了,我怎麼可能還有臉留在你身邊。」說著,她眼眶泛紅,連聲音都哽咽了。
「我說了,我自有法子對付那些人,難道你信不過我?」見她掉眼淚,他的怒氣頓時消了大半,口氣不再那麼凶殘。
「不是信不過,而是我想得太淺了,沒想過我的身份很可能會影響你的仕途,江家的仇敵又這麼多,我留下來,豈不是將整個將軍府都拖下水?」
原來她是想到這些,才會做出離開的決定。
真相大白後,鄒定睿心中的怒火全消,只剩下濃濃的心疼。
「你這個傻姑娘,我若是會怕,當初就不會留下你,還落實f夫妻之實。」他一邊低聲輕斥,一邊將眼眶泛淚的她抱進懷里,好生疼惜的抱緊。
「睿,對不起……其實我也很舍不得你,我根本不想離開你,可是我不能害了你啊。」她將臉埋進他的胸口,哭了起來。
「我發過誓這一生絕對不負你,不管你會為我帶來怎樣的麻煩,我都不怕。」
「你別對我這麼好,這樣……這樣我更離不開你了。」
「誰準許你離開了?你不能走,不準走。」
鄒定睿凶狠的說罷,低下頭捧起她的臉一口吻住她,她則嗚咽一聲,雙手扯緊他的袖口,仰頭逢迎這個吻,欣然承受他的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