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家大宅現在就只剩下兩兄弟,齊桁宜夫妻連帳目都看不懂,自然沒什麼好說,帳本依然是給二房看,只不過批改人從孟翠栩變成齊桁爾。
齊家的日子過得很好。
去年,四皇子意圖逼宮被擒,整個京城不準傳出喜事,大家都悶壞了,今年自然加倍熱鬧。
家里現在有五個小扮兒,兩個小姐兒,孟翠栩跟如桃肚子都還有一個,齊家長輩高興得很,年夜飯多開了一桌,讓姨娘也能上桌吃飯,湊湊趣。
老太太始終笑咪咪的,十二道菜吃完,丫頭撤下席面,給齊桁宜跟齊桁爾上了濃茶,其他人上了清茶——這是齊桁爾交代的,今年他已經回來,斷斷不許再由老父親守歲,太不孝了。
齊桁爾想起自己沉江後的第一年跟第二年,都是孤孤單單,去年,孟翠栩給他送了齊家的菜,讓他一解想家之苦……想到這里,忍不住看了這個神奇小女人,她也正在看他,臉上露出笑容。
神奇小女人肚子里有個小小人,去年此時,他怎麼樣也想不到才短短一年,就能回家守歲,還連孩子都要有了。
齊太太見子孫滿堂,心情很好,又見黃寧香一臉有所求,對她安撫性的笑了笑,轉而對孟翠栩問起,「二媳婦,你是第一次有孩子,身體可好,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謝婆婆關心,媳婦一切都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到京城後一直粗養的關系,她真沒一點不舒服,胃口好,睡得著,要不是肚子漸大,她還真不覺得自己懷孕了,不知道女圭女圭會是哥兒還是姐兒,雖然夫君說男女不嫌,但身為女人,當然還是想要一個兒子。
「婆婆放心,媳婦會照顧弟妹的。」經過這幾年,柳氏總算明白了,二房是親人,不是敵人,現在對孟翠栩好得很。
齊太太笑說︰「那就好,我啊,就愛看你們這樣親親熱熱的。」
說實話,柳氏太笨,許氏又狗眼看人低,說起來還是不急不躁的孟氏最好,不過孟氏那娘實在太一言難盡了,不過就像丈夫說的,桁爾喜歡就好,能懷孕的媳婦都是好媳婦。
「大媳婦,如桃那邊可有安排?」
「有的,已經派了婆子丫頭伺候,房間也已經換到大間,被褥什麼都是新的,如桃光這個月就胖了五斤。」
「你乖,二媳婦,得跟你大嫂好好看齊,不是自己生就好,還得開枝散葉,你看你大嫂,如竹、如菊、如桃一個個提拔起來,這樣大房才能興旺,霞蔚院的芍光跟亦丹,什麼時候要開臉啊?」
孟翠栩恭恭敬敬的說︰「回婆婆,媳婦是要準備給開臉的,不過夫君說不用,兩個丫頭都忠心,他想把這兩丫頭風光嫁出去當正妻。」
「那是要提拔雲環跟良辰了?」
齊桁爾忍不住說︰「那兩丫頭才幾歲,怎麼合適。」
齊太太又問,「那我把艾琴跟艾書給你吧。」
「身為兒子自然孝道為先,怎麼能要母親的丫頭。」
齊太太不以為然,「你要多生幾個對我來說就是孝順了。」
齊桁爾不接話,他就是沒興趣啊,他只想跟孟翠栩在一起,只想她替自己生孩子。
他喜歡清晨醒來時,轉過頭就能看到她睡得一臉香,眉舒臉展,嘴巴開開,鼻翼隨著呼吸一動一動,說不出可愛,他會覺得很滿足,總覺得這是老天爺補償他過去的離家之苦。
他還是齊家少爺時,女人要多少有多少,身邊的大丫頭喜歡就睡,從不覺得那有什麼,可是這一趟回來,心境卻有了很大的轉變,枕邊睡著心上人就夠了,他不需要那麼多通房姨娘,翠栩已經懷孕,代表子嗣沒問題,他希望自己的孩子都是由她的肚子出來,總覺得兩人相守可比以前一個睡過一個舒服得多。
只不過這番話太驚世駭俗,自然是不好這麼說的,他只能道︰「翠栩嫁入齊家就當寡婦,也吃了不少苦,兒子想等她至少生出個兒子,再來說姨娘之事。」等有兒子,他就說反正已經有兒子,又何必一定要收姨娘,總之,他是男人,他說不要就是不要。
齊太太不是很滿意,「嫡子跟庶子能一樣嗎,嫡子是嫡子,庶子是庶子,這永遠不會改變,就算姨娘先生男,那也是庶子,哪能跟嫡子比,又何必一定要二媳婦先生下兒子才納姨娘。」
見兒子不說話,齊太太又道︰「芍光亦丹你要把她們風光嫁出去,雲環良辰你又嫌太小,艾琴艾畫你不肯要,那這樣吧,你收了寧香當黃姨娘,我就不再插手你房里之事。」
孟翠栩心想,原來這才是重點,知子莫若母,齊太太肯定知道齊桁爾會一路拒絕,才拋出一個又一個提案,而最後才是她真正想說的,齊桁爾已經拒絕三次,再拒絕,就是不孝了。
可是黃寧香……這她不行,既然夫君已經擋了三次,這次得換她出馬。
孟翠栩正想說話,柳氏卻是咦的一聲,「婆婆,這不對啊。」
齊太太耐著性子回答,「哪里不對?」
「婆婆剛剛說收姨娘是為了子嗣,可是黃家表妹卻是因無子被休,收這姨娘又不下蛋,能干麼呢。」
孟翠栩忍不住在心里歡呼,大嫂,說得好!
黃寧香聞言眼眶一紅,「大嫂也太刻薄,若是可以,我也想有大嫂的福氣一連三子,偏偏我是身子單薄的人,大嫂拿這說我,太不應該。」
柳氏卻是不退讓,「想必表妹買通如月,跟大爺在花園相遇時,也是這般楚楚可憐吧,可惜啊,大爺偏不上當。二弟,大嫂跟你說,你回來前表妹可是千方百計想要進入福輝院,你一回來,她又想進霞蔚院,這等心思,你自個品品。」
被戳破心思,黃寧香一臉尷尬,但還是想挽回頹勢,于是硬是眨眼逼出眼淚,「表哥,事情不是那樣子的,我說穿了不過一個弱女子,我能作什麼主啊。」
孟翠栩忍不住了,「表妹這話可不對,難不成是有人逼你進大房?沒有吧,怎麼說得好像全家聯合起來逼你給大伯奉茶一樣。婆婆,身為主母要有氣度,這媳婦懂,所以也點了幾個丫頭給夫君,奈何夫君不要,媳婦也不好勉強,不然開了臉,夫君又不去過夜,不是兩邊耽誤嘛,婆婆給提議,自然是為了晚輩好,這我們知道,可是表妹這等人品,我無論如何不能收。」
齊太太放下茶盞,她也知道在年夜飯說這事情不妥,但就是想著人多,晚輩們不好反抗,這才說出來,卻沒想到他們一個接著一個打回來,唉,但事已至此,她肯定要桁爾收了寧香,一來是給寧香找個歸宿,二來也算了卻自己跟姊姊的姊妹情誼——母親生她後身子就不大好,嫡兄嫡姊都怪她,只有二姊姊還是對她那樣好,二姊姊只有這寶貝女兒,自己一個當家太太,難不成還不能護她周全?
孟翠栩眼看齊太太準備長篇大論,連忙搶先開口,「婆婆,女子以婦德與婦行為重,這話總沒錯吧?」
「是沒錯,寧香從小讀女誡,自然懂這道理,將來過門,會跟你一心一意,你不用擔心二女乃女乃的位置,她是再嫁婦,無論如何不會威脅到你。」
「可是婆婆,表妹卻是狠心的,婆婆難道忘了去年過年,表妹跟娟兒因為跟我要四十兩而我不給,回家就誣賴我屋里屏風後面藏著個男人嗎?要不是媳婦發了個毒誓證明清白,說一個寡婦房中藏著男人,可是要我去死啊。」
齊太太無言,齊桁爾的臉色更是難看起來,「還有這回事?你怎麼沒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