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跳 第6頁

如果他想以自己高大的體型對她帶來任何壓迫感,他顯然失敗了。從穿上白袍的那一刻,陸絲宛如切入專業模式,堅決,穩定,冷靜,完全沒有兩分鐘前氣到失去控制的樣子。

「你傷在哪里?」她把他按進椅子里,堅定地問。

「我們剛剛去檢查後山那個水塔的抽水馬達,結果有一片扇葉斷掉了,突然從小于的上削過去,我趕快叫他來看醫生。」村長跟進來報告。

「謝謝!」她一臉公事公辦地咐咐傷患︰「長褲月兌下來,我看看。」

「……」于載陽防衛性地拉緊褲頭。

「村長,麻煩你離開一下。」陸絲嘆了口氣,幫他清場。

「好好好,我走,你們兩個慢慢月兌,慢慢月兌!」村長笑呵呵地鑽出門。

「我介意的人不是他!」于載陽橫她一眼。

她不耐煩地道︰「得了,我就不信你沒在女人面前月兌過褲子!我是醫生,快月兌下來!」

終于,他慢吞吞地解開褲頭,露出一雙精壯結實的腿,她的眼神絲毫不曾動搖。

「我看看。」陸絲檢查了一下右臀下緣的那一條血痕。「你運氣很好,傷勢不太嚴重,只有切入點比較深一點,我幫你縫兩針。」

「一定要縫嗎?」他傷口附近的肌肉突然繃緊。

「不縫也可以,不過好得比較慢,而且容易留下疤痕,還是縫好了。」她回頭準備麻醉藥的針劑。

「男人不怕留疤,我不要縫!」

她瞄他一眼。若說英勇的于載陽先生不怕看醫生,她絕對不相信!

「好吧,那先貼醫療膠帶固定。這陣子你動作最好放輕一點,不要拉扯到傷口,明天記得回來換藥!」她拿起針筒,改抽破傷風的針劑,食指彈了彈針筒,把空氣彈到頂端擠出去。「好了,轉過去。」

「不是說不用縫了嗎?」他一個大步跳得好遠!

陸絲差點笑出來。

「這是破傷風針!那個扇葉不知道有多髒,不打破傷風針怎麼可以?過來。」她努力板起臉,裝出公事公辦的表情。

「……」他掙扎的樣子實在是精采萬分。「你不是故意想報復我吧?」

「我像這種人嗎?」她夸張地說。好吧,她承認她是有點故意做大動作嚇他,不過破傷風針是真的該打的。「于載陽,想想那些小表頭,如果他們知道他們崇拜的偶像怕打針,以後他們生病就更有理由不來看醫生了,你難道不該以身作則嗎?」

「哼。」于載陽心不甘情不願地走過來。

「我發誓不會太痛的。待會兒你還要去哪里?」她一如平時替害怕的小孩打針,利用說話轉移他的注意力。

「修車。」

針頭快而準地扎下去。「修誰的車?」

「王伯伯家的,他的卡車一直冒黑煙,可能是化油器有問題。」

針劑慢慢推進去。「很難修嗎?」

「也不會,化油器拔下來清一清就好了。」

酒精棉往針口一按,結束。「好了,自己按住!」她回頭去收拾器具。

這麼快就打完了?他只感覺被叮一下而已,這女人看來真的有點門道。

「不會痛吧?」她回頭瞄他一眼。

「……還好啦。」于載陽按著自己的手臂,不太情願地說。

陸絲輕聲低笑。

大小孩咕噥一聲。「我回去拿健保卡。」

「嗯。」她把針筒丟到醫療廢棄物專用的垃圾桶里,用沾了酒精的棉布四周擦拭一下。

沒想到他竟然是她的第一個病人,她實在是太以德報怨了。陸絲聖潔地想。

「換個場合,我們再來討論我為女人月兌褲子的事,希望到時候我的表現會比現在讓你滿意。」

他就是一定要講贏就是了!陸絲火大。

噗!一團酒精棉砸在走道牆上。

那個宵小之輩,像偷吃了糖似的,愉快地離去。

第三章

不知道是村長還是那個于載陽良心發現,知道一間診所沒電話不行,隔了兩天電話就復話了。

陸絲本來以為,在這種偏遠的地方,診所的生意一定門可羅雀,誰知全然不是這麼回事。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她每天工作十七個小時,一回到民宿只能匆匆淋個浴,就累到昏睡過去。

也不知道消息是怎麼傳開的,突然之間附近各個大小村落的病人全擠到她的診間來。

山野居民特別淳樸,過了幾日之後,之前看好了病的人開始送來各種山產食物,讓陸絲充分見識到村民們的淳樸熱情,還有——

迸怪!

「耳朵不對勁。」她的新任病號,今年七十幾歲的榮叔,眼楮不看她,講話像含顆鹵蛋一樣的含糊。

榮叔的兒女都已成年了,到其他大城市去工作,山上只剩下他一個人。據說,榮叔年輕的時候曾經為政府干過情報工作,個性謹慎多疑。這個特點,隨著年紀越大越明顯。

扁是「耳朵不對勁」這五個字,他滾在嘴巴里嘰哩咕嚕了好一陣,眯著眼打量這陌生女醫師半天,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吐出口。

「榮叔,你先坐,我幫你檢查看看。」陸絲拍拍椅子安撫道。

老人狐疑地盯著那張診療椅好久,再看看笑容清新無害的美女醫師。

「嗯。」他痛定思痛,一點頭坐上去。

「你的耳朵怎麼個不對勁法?」她拿出耳鏡想湊近老人耳畔。

榮叔肩膀往後面一縮,極度懷疑地盯著她手上的器材。

「這個是檢查耳朵的,不會痛,我只是要看看你的耳朵里面是不是發炎。」她耐心解釋道。

榮叔眯了眯眼,心不甘情不願地讓她靠近。

她用耳鏡檢查了一下,確定耳道沒有發炎,但是耳垢積得太厚了,多少影響听力。

「榮叔,你的耳朵會癢或會痛嗎?」再問一次。

「……有人在里面。」咕嚕了好久,老人才不太願意地吐露。

「有人在你的耳朵里面?」她攏起眉心。

「講話。」榮叔眯緊雙眼。

「你是說,有人在耳朵旁邊跟你講話?」幻听?

「很小聲。嗡嗡嗡,悶悶的。听不清楚。」老人含含糊糊地說。

她努力听,終于听懂了一點,「有個很小的聲音,在你耳朵里面嗡嗡嗡一直叫,叫得你耳朵很癢,平常听其他聲音都悶悶的,是這樣嗎?」

老人左右看兩下,又對她勾勾手指,陸絲彎身靠近他,榮叔小聲講︰「可能是調查局。」然後身體挺起來,用一種超然的神情肯定地點點頭。

陸絲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回頭看看手邊的病歷表。

榮叔發現她對自己剛才揭露的國家機密表現如此「沉穩」,顯然也是個世外高人,不由得證賞起來。

「兩邊耳朵都會癢,還是只有一邊?」

「兩邊都被裝了。」竊听器。

好吧!斑人拿起耳垢的吸取器,示意他偏過頭去。「我可能有對付它的辦法。」

榮叔花五分鐘盯著那個吸取器,心頭掙扎良久,終于悲壯地點個頭,把左耳湊過去任她宰割。

「這個不會痛的。」她多此一舉地安撫道,把耳道內過多的耳垢吸出來之後,再問老人︰「這樣左耳有沒有好一點?」

榮叔先偏頭听了一下,突然大驚失色地瞪著她手上的吸取器。

「好厲害!這是什麼玩意兒?」竟然連人體竊听器都可以瓦解!

不過就是耳垢堆積造成的短暫現象而已,清一清自然就沒事了;但榮叔顯然不會滿足于這麼普通的說法,她只好什麼都不說,做給他看就是了。

「來,我再幫你清另一只耳朵。」

現在老人對她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不用她多說,自動就把右耳也偏過去。

陸絲正要動手,突地,滋地一聲機器自動停了。

「咦?」她在手掌心敲一敲,回頭按幾下開關,機器就是不動!「怎麼回事?壞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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