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王爺賴上我(上) 第10頁

有片刻時間,她只是站在屋檐下怔怔地望著他,從他身上透出的蕭瑟落寞,她從未見過。

忽地,一聲怒吼如龍嘯在雨里連綿不絕,她愣了兩秒,才驚覺那聲音竟是他發出來的。

他不停地咆哮,雙手緊握成拳,一下下地打在硬實的電線桿上,彷佛藉此發泄胸臆間排山倒海的郁怒。

程思曼心弦一緊,不及細想,打起傘便直奔到他面前。

「奇睿,你怎麼了?你別這樣,冷靜點……」

她焦灼地勸慰,雖然不明白他為何突然發狂,但她能感受到他聲聲咆哮里蘊含的沉痛與絕望,而那令她不由得感到心疼。

「奇睿……」她試著伸手扶他。

「走開!」他一把推開她,她站立不穩,踉蹌地跌坐在地。

臀部撞得隱隱疼痛,可她顧不得自己,狼狽地爬起來,只想喚醒近乎崩潰的他。「鄭奇睿!你發什麼瘋?失去記憶又怎樣?你的家人和朋友都在身邊啊,我們會幫助你……」

他狠狠地瞪她,眼眸發紅,似焚著熊熊火光。「你這女人懂什麼?我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他是指自己恢復不了記憶嗎?

「就算……就算回不去也沒關系啊!」她急切地抓住他的臂膀。「你就當自己是重新開始,把自己當成杯子,以前的水倒掉了,那些髒的、不好的東西就這樣忘了也好,以後你再慢慢地將這杯子裝滿水,干干淨淨的不是很好嗎?這世上的事情都是這樣的,有好的一面也有壞的一面,你別老是只想壞的,換個角度想也可以海闊天空啊!你說對不對?」

換個角度想……海闊天空?

他怔忡地望著她,雨水打濕了他的眼,他看不清她的容顏,但一片迷霧里,他能感覺到她溫暖的目光。

「奇睿,我會陪著你的,你爸爸也會陪著你,你不是一個人,你有家人,還有朋友。」

他不是一個人?

「你要堅強起來!水倒掉了又怎樣?重新裝滿就好了。也許這次你會擁有更美好的回憶,對不對?」

這女人……

他靜靜地望著她,胸口焚燒的郁火不知何時緩緩熄滅了,就在片刻前,他還有毀了這世界的沖動,現今他只想看清楚她唇畔是不是漾著笑意。

正當他心神恍惚時,她驀地展臂擁抱他,小手一下下地拍撫他的背。

「沒事了,奇睿,沒事了,我們回去吧!回家後你好好睡一覺,沒事了,喔?」

她像哄騙孩子般地哄著他,而他倏然凍凝原地。

這女人……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她不懂嗎?!

第4章(1)

回家泡了許久的熱水澡後,朱佑睿感覺自己翻騰的心情平復許多,雨中發狂的那一幕彷佛已隨風遠去,他甚至有了興致研究起按摩浴白的構造。

他調出腦海知識庫的數據,對那幾個按鈕都試了試,激烈的水流打在身體各處,松弛了緊繃的肌肉,架上的瓶瓶罐罐他也逐個用了用,有的能在頭發上搓出泡沫,有的能潤澤肌膚,有的還能在水里化成一顆顆泡泡,將人整個淹沒。

他像個孩子般好奇地擺弄身邊的玩具,過了好一會兒,才恍然愣住。

自己這是在做什麼?

歷史無名的遺憾、回不去的憤惱,他竟似都拋諸腦後了,反倒對這世界的一切饒有興趣。

難道是因為……

朱佑睿目光一沉,想起雨中那個緊緊擁抱自己的女人。

「程思曼。」他低低地念著她的名。

她說,他不妨將自己當成一只空杯子,從前的水倒掉了,以後再重新裝滿。

她說這世上的事情有好有壞,換個角度想,也可以海闊天空。

她說,他不是一個人,她會陪著他。

在他的記憶里,從來不曾有人對他說過這些話,更何況是一個女人。

她還緊緊地抱住他,用那柔軟的小手一下下拍撫他的背安慰他……

「不知廉恥!」朱佑睿低聲斥罵。即便是他在郡王府後院的那些姬妾,他也不曾允許她們如此接近自己,那女人竟膽敢越界。

可她就是越界了,她也不是他後院里的那些女人。

她是他在這個陌生的時空里,遇到的第一個女人,她說,她是他的朋友。

苞女人做朋友?

這對朱佑睿而言絕對是不可思議的一件事,可如今他成了鄭奇睿……

他凜然起身來到浴室的玻璃鏡前,挑剔地審視自己這副身體。

眉目之間倒是和原本的自己有幾分相似,只是線條更柔和些、臉頰更豐潤些,嘴唇也厚了點。

至于身材嘛,雖然也跟自己原來差不多,但顯然缺乏運動,肌肉並不結實,他捏起小骯一塊松松的贅肉,嫌惡地皺眉。

這個男人絕對需要強健體魄。

在這個時代,騎馬、射箭是行不通的,大家似乎都流行上健身房,看來他也得學會使用那些機械工具……

正當朱佑睿在浴室里挑剔原主的身體時,程思曼則從鄭家豪宅另一間浴室里走出來。

她剛沐浴餅,身上帶著清淡的香氣,秀發微濕,一綹發絲貼在頰畔,更襯得臉蛋精致小巧。

以前公司事務繁忙時,她鎮日跟在董事長身邊,偶爾也會在鄭家留宿,所以這里有一間專屬于她的客房,也放了幾套衣物供她換洗。

她換上一套輕便的休閑服,來到廚房,打開冰箱查看。

今天是周末,鄭家聘的鐘點女佣休息,專門照顧鄭成才的看護則留在醫院,家里沒人能準備晚餐,只得由她來負責喂飽那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了。

她檢視冰箱內的食材,心里有了數,決定去問問大少爺晚上想吃什麼,來到他臥房門前,卻見他背著她,憑窗而立。

又在發呆了。

她暗暗嘆息,自從他失憶後,時不時便會這般恍惚出神,她想,他該是感到茫然。

也是,如果是她忘了一切,連自己的親人、朋友都忘了,勢必也會無所適從。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呢?他是否覺得自己像無根的浮萍,無助地漂泊于這世間?

程思曼心弦一緊,男人方才在雨里絕望的嘶吼彷佛又在耳邊回蕩,她從來沒見過那樣的鄭奇睿,那麼寂寞,那麼哀傷。

思及此,她躡手躡腳地溜到他身後,故意惡作劇地拍了他一下。

「嘩!」

她原是想嚇嚇他,化解這沉重的氛圍,可他的反應卻出乎她意料之外,他像看準獵物的鷹隼,一個凌厲的回旋,雙手迅速反扣住她縴細的臂膀,將她整個人抵在牆上。

陰郁的墨眸居高臨下,凶猛地逼視她,她瞬間斷了呼吸,心韻不由自主的凌亂。

「你做什麼?」溫熱的氣息拂在她臉上,吹起幾根細細的發絲,撩得她臉頰微癢。

她怔忡地凝睇他,感官變得前所未有的敏銳,強烈地意識到從他身上散發出的男性霸氣。

他是男人,她是女人。

他高大,她嬌小,他強悍,而她被他圈在懷里,竟有幾分柔弱。

這一刻,她清楚地感覺到兩人的分別,可她從小到大,就沒認真把鄭奇睿當成男人過,最多就只是個哥哥而已,還是個很不成器、總是惹惱鄭伯伯和她的哥哥。

「說話!」

見她久久不語,他更逼近她了,那經過水分滋潤,隱隱透著淡紅色的俊唇和她只有一個呼吸的距離。

她的心更亂了,粉頰烘熱,一時間竟有自己被壁咚的錯覺。

她困難地咽了咽口水。「我只是、只是跟你開玩笑……」

他蹙眉,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反應太激烈,放手松開她。「以後別這樣。」

「我知道了。」她連忙點頭,不覺揉了揉自己有些疼痛的手腕。

他隨著她的舉動落下視線,在看清那潤白的肌膚上隱微的紅痕時,眸光一黯,正欲發話,她卻搶先驚喊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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