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送行者 第34頁

他微怔,「女人?」

「嗯,有個小臉、杏眼、下巴尖尖的漂亮女人……」夏就贏指著自己右眼下方,「這個地方還有顆痣。」

區得靜想了一下,突然心頭一抽。「你說你看見右眼下方有顆痣的女子進到產房?」

「嗯。」她點點頭,「她進來後模模我的肚子,我就生了。」

他有些失神,過了好一會兒,他蹙眉一笑,眼底有著難以置信及感激。「贏兒,產房里除了你,就只有喜嬸跟她女兒翠娘,沒別人了。」

「可是我明明……」夏就贏突然想起喜嬸跟翠娘當時的反應,她們像是沒看見那陌生女子,突然,一條警覺的神經將她一扯,她驚疑的看著他,「得靜,難道是……〞

「是秋霜。」他說。

她驚愕得幾乎要喊一聲「我的老天爺」。

「她走後,我不曾夢過她一次,沒想到她竟然在你危急的時刻……」區得靜沒辦法再說下去。

夏就焉思忖了一下,輕聲說道︰「當時我以為自己不行了,以為我會讓你再次傷心,我喊著藥師琉璃光如來,然後她就出現了……」她望著他,感激一笑,「是菩薩派她來的吧?」

區得靜回以一笑,「我想是的。」

尾聲

年後,夏宅。

十九歲的夏全贏要娶親了,對象是費東鵬的表妹陳馨。

如今的夏全贏已能獨當一面,福全葬儀也已完全由他掌管,不過夏就贏還是最佳顧問,三不五時就帶著兩歲的兒子區惠民往娘家跑。

這天,區太夫人在府里擺宴,邀請親人親友過府一聚,區碧嵐帶著兒媳跟兩個孫子回來,周慕曦也和費東鵬帶著剛滿一歲的女兒回來,還有黃娘、夏全贏跟未過門的陳馨,大家吃吃喝喝,說說笑笑,好不愉快。

宴畢,大家開心的道別離去,留下忙著收拾的僕婢們在園里忙來忙去。

夏就贏牽著兒子回到靜軒,帶著他刷牙洗臉,她在床邊輕唱兒歌,哄睡了他。

這時,區得靜悄悄的走了進來,她跟他使了個眼色,起身跟著他走出房外。廊下,涼風徐徐,月色甚美,兩人在階前坐下,相互依偎。區得靜輕輕的撫模著她的發、她的肩、她的背,話聲溫柔,「大家都好開心。

「那是一定的,家大業大只是一種成就,家庭和樂才是幸福。」

他深表認同,他轉頭凝視著她,「贏兒,這一切都是因為有你。」

「我?」夏就贏一笑,「我做了什麼?」

「是你來到我生命中,進到了這個家,改變了每個人。」他感激地道︰「這家里有太多人的幸福是因你而成就。」

「噢?」她還真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厲害。「要不是你,慕曝會被逼著嫁給柯霸,注定了一輩子的不幸。」

「嗯……這我算是有點功勞。」夏就贏俏皮的朝他眨眨眼。

「要不是你促成了慕曦跟東鵬,全贏也不會認識陳馨。」

「嗯……」她假意思索,「這是有點關聯。」

「要不是你生下了惠民,」他續道︰「祖母到現在還在哀怨。」

「喔,這不全是我的功勞,你也費了不少勁兒。」說完,夏就贏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區得靜輕擰了下她的鼻頭,「我得心應手,毫不費力。」

「喲,這麼得意?」

「當然。」他輕模著她隆起的肚皮,「這就是再一次的證明。」

夏就贏眼一垂,看著自己隆起的肚子,溫柔一笑。是的,她懷上第二個孩子了,預產期就在三個月後,大家都說她這次會生女兒,若是的話,那就太好了。

「還有……」他突然捧著她的臉,兩只黑眸深深的注視著她,「要不是你,就沒有現在的我。」

迎上他的目光,她的心一緊,一陣熾熱燒著她的心窩。「現在的你,真的跟以前那麼不同?」

「有如月兌胎換骨,是一個全新的人。」區得靜說道︰「因為你,我會笑;因為你,我不再沉郁悲傷;因為你,我擁有了完整的幸福,一切的一切,全因你來到我生命里。」

听著這些話,夏就贏的心好熱,熱得她忍不住濕了眼眶。

「謝謝老天爺讓你起死回生,」他真心地道︰「因為被救的不是你,而是我。

「得靜……」她感動的眼淚滑落臉面「謝謝你回來。」區得靜微微一笑,將她攬進懷里。

世間緣分,妙不可言,她想,也許她的緣分注定要經過生死,穿越遙遠時空,方能遇見。

因為工作的關系,她對生死的體悟不同于一般人,她相信每一次的生、每一次的死,都有其道理跟意義。

她在現代死了,然後來到了這里,曾經她無法理解,也想念在現代的父母,擔心他們會因為她的死而難過,但經歷了這麼多事,她終于明白,這一切,都是為了遇見區得靜。

也許她在現代出生,活了二十多年,就是為了等待一個遇見他的契機,她想,在現代的父母要是知道她找到了幸福,一定也會替她開心的。

「得靜,不管是誰成就了這一切,那必定是因為——」夏就贏抬起臉,深情的仰望著他,「你值得。」

區得靜疼惜又寵溺的凝視著她,而後他低下頭,溫柔地在她唇上烙下一吻。

全書完

後記—治喪的意義

編編說咱們來寫個殯葬業的故事如何時,我一點都沒有掙扎或猶豫。因為對治喪這件事,我一直有一些自己的看法。

十幾年間陸續送走雙親及弟弟,在葬儀方面,我雖不算熟稔,但多少算是有點經驗。這不是什麼忌諱的事,每個人都會死,生與滅本是人間尋常之事。

猶記得母親走時,主導喪葬事宜的是父奈。

他六神無主,旁人說什麼他都照辦照做,當然,也要求我們照辦。

我不得不說,喪葬儀式中有許多讓我覺得光怪陸離不能理解之事。母親生前曾說過她喜歡清靜,不想有人哭孝,也不想要那些擾人的聲響。可她走後,旁人卻有諸多建議,說要找孝女白琴哭孝、要牽亡魂、要這個要那個……當時父親為了醫治母親,都已經將房子拿去貸款了,卻還因為治喪而付出五十萬。

母親離去,與她親近的我十分傷心。

可當孝女白琴帶著我們繞棺爬行,聲聲喚媽聲聲哭時,我只覺得莫名其妙。母親過世,我自己哭便行,為什麼要找人來幫著哭?!

當時,我只感到困惑、煩躁,甚至對一切感到厭惡。

在我看來,治喪不完全是為了亡者,另一方面也同時是撫慰生者的儀式。生者在治喪的過程中自覺為亡者盡了心力,感到無愧,感到無憾,感到心安理得,並在自覺為亡者做了最好安排,相信他們都能去美好的西方或天堂之後而感到放心,才是治喪的真正意義。

可母親的喪事,不但不能給我們安慰,反倒令我們心生疑慮及恐懼。

「你們若沒替她做這些,她就會如何如何,然後你們家人也會不好喔!」

在治喪期間,我經常听見這種「恐嚇」。喪家得花大錢,亡者才能好,生者才能大富大貴,平安無災。反之,就會家門不幸,噩運連連。

听到這種話,我只想說一句,「狗屁!」

但當時主導一切的是父親,他傷心欲絕,所有他想做的,我都配合,只要他高興,他安心。

十年後,父親也走了。他生前,我就治喪事宜跟他討論過,也決定一切從簡。

他的喪事,由我做主,弟弟和弟媳都沒有意見。

他出殯那一天,我蹲在他棺旁跟他說我說︰「爸,謝謝你生下我,養育我,希望我從沒令你失望,從沒讓你丟臉,你什麼都不必牽掛,安心的去,媽一定在等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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