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妻入寒門 第10頁

「對。」蘭郁華點頭道。

「那是為什麼?如果是為了與席家解除婚約而自暴自棄的話——」

「並不是這樣的,爹。」蘭郁華不得不開口打斷父親,解釋道︰「這是女兒深思熟慮後,為自己將來的幸福所找到最好的出路,這才會有此決定。」

「什麼將來的幸福?你可知他家里的情況,可知道他家徒四壁,家里連個下人都沒有,什麼事都需要自己動手做?娘不同意!隨便嫁給城里哪戶人家都比嫁給那個窮小子好!」蘭母板著臉插口道。

那人拒收謝禮後,為防這人是個心思狡詐之輩,她讓人調查過那家伙。

蘭郁華沉默了下,開口問道︰「娘真的這麼覺得嗎?」

「當然!」蘭母毫不猶豫的說。

「那爹呢?」蘭郁華轉頭看向父親。

「我要先听听你做此決定的理由。既是深思熟慮,定有理由。」和妻子相比,蘭學士顯得更加理性與冷靜。

他的女兒過去的確有些驕縱任性不懂事,但近來卻有明顯地改變,尤其是剛才看她在面對席家那小子時冷靜自若的態度與反應之後更加確定。他想听過女兒的想法再做決定,即使他心里和夫人一樣有著不同意的想法。

蘭郁華點了點頭,然後又深吸了一口氣後才緩緩地將她的想法說出來。

她告訴爹娘,以她現今名節被毀又和席家解除婚約的處境,想找到好人家嫁根本不太可能,除非是遠離京城,遠嫁他鄉,但有道是紙包不住火,瞞得了一時卻不見得瞞得了一世,只怕一旦東窗事發,她的人生也就完了。

因此她覺得隱瞞不可行,只能坦誠獲得理解與接受,她才會有未來。

然而她雖能坦誠面對一切,卻無法確認他人是否真能理解與接受她,畢竟嘴巴說是一回事,心里怎麼想又是另外一回事。哪天若她與婆家的人有了爭執口角,對方拿這事來說嘴傷害她,那豈不是拿刀捅她的心又在她傷口上灑鹽嗎?

她的說法好像有點夸張又像是想太多了,但是又有誰知道她是親身經歷過那種備受攻訐、字字誅心的生活與痛苦呢?她真的受夠那種折磨了,這回她的人生絕不要再承受那些。

「雲隱山上的遭遇已成為女兒這輩子都擺月兌不了的污名,即便女兒說破嘴當天並未失身,但這世上除了爹娘會毫不懷疑的相信女兒之外,大概也只有那天救了女兒的那位公子了。這便是女兒想嫁給那位公子的理由之一,女兒不想未來生活在被夫家質疑與言語傷害的日子中。」蘭郁華認真的說道。

蘭學士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下,開口問道︰「理由之二呢?」

「之二是女兒真覺得他是個可以放心托付終生之人。」蘭郁華帶著些許回憶的道︰「雖然女兒與那位公子只有一面之緣,但從他突然出現救了女兒,到將女兒平安送回家,還謝絕咱們家的謝禮這一連串的舉動看來,他不僅有正義感,身手不錯,處理事情井然有序,品性尤其沒問題。除了娘剛才所說的家徒四壁之外,好像也沒什麼好挑剔的。但不是有句話說,莫欺少年窮嗎?」

「還有理由之三嗎?」

「有,不過之三是專門為如果被他拒絕的話所想的。」蘭郁華露出些許不好意思的表情。

「喔?說來爹听听。」蘭學士听了有些感興趣的問道。

「我女兒能夠看上他是他三輩子修來的福氣,他敢拒絕?」蘭母哼聲道,一臉如果那家伙膽敢拒絕,看她怎麼修理他的表情,明顯已不再反對這門親事。因為她忽然想到她和老爺就這麼一個女兒,蘭家的一切早晚都是要留給女兒的,女婿家徒四壁,窮得揭不開鍋又怎樣?他們蘭家總不會讓女兒女婿過著饑餓的生活卻置之不理吧?

所以,貧富不是問題,人品比較重要。女兒看的真是比她還要透徹啊,她這個做娘的還真是汗顏。

蘭郁華揉著衣袖扭捏了一下,這才低聲說出她的理由之三。「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小女子只能以身相許。」

蘭學士夫妻倆皆露出一臉呆愕的表情,隨即不約而同的爆笑出聲。

這是自從女兒在雲隱山出事之後,夫妻倆第一回放聲開懷大笑,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因為實在是太好笑了。

不過在大笑之余,兩人心里也不由得生出一抹感嘆,他們一直捧在手心中小心呵護的女兒終于長大了,懂得為自己的未來打算與著想,還懂得逗近來總是心事重重、心情沉重的爹娘開心。

雛鳥長大就要離巢了,今後將要面臨的是外頭的風風雨雨,再不能躲在爹娘的羽翼下無憂無慮。

有點舍不得,有點擔心,但終究得放手讓她學會飛翔,然後經歷風雨,成長茁壯,將來自個兒當了母親才有本事保護自己的孩子。

所以飛吧,我的女兒。勇敢的迎接挑戰,戰勝一切,擁有幸福,爹娘相信你一定辦得到的。

一定!

第4章(1)

今天是蘭學士嫁女兒的日子,上門的賓客很多,很熱鬧,但在這熱鬧的氣氛之中卻明顯地摻雜著好幾種情緒,一種是看熱鬧的情緒,一種是尷尬的情緒,還有一種是粉飾太平、裝模作樣的情緒,總之就是氣氛怪異。

但是最怪異的卻是身處在這氣氛中的眾人卻一點也不感覺到奇怪,完全就是處之泰然,見怪不怪,好像早預料到會是這種情況。

本來感覺有些不解的人稍微想了一下,頓時也就想通了。

蘭學士只有一個獨生愛女,幾個月前他的女兒在雲隱山遇劫失身之後,隨即就被自小訂親的席家退了婚,雖然退婚之事眾說紛耘,有人說是被席家退親,也有人說是蘭家主動退親。

總之退親是事實,加上雲隱山遇劫失身之事,大家都以為蘭學士這女兒今後要想嫁人可能遙遙無期,但沒想到才過了幾個月,蘭府就辦起了嫁女兒的喜事。

新郎官是誰沒人知道,而新娘子嘛,除非是蘭學士有養外室,外室又替他生了一個已經大到可以成親的女兒,否則的話,新娘子除了那位被席家退親的棄女外,不會有別人。

棄女二嫁,這可是京城中近來最引人注目的大新聞、大消息啊,大家都想知道那個倒霉——不是,是勇氣可嘉的新郎官到底是何許人也,又是得了蘭家多少好處與承諾,這才願意娶這麼一個殘花敗柳做妻子,所以今天的賓客有很多都是不請自來的,目的就是想滿足那人皆有之的好奇心。

等了又等,外頭終于響起鞭炮聲響,迎親隊伍來了!

眾人不約而同的立刻往大門方向移去,伸長了脖子想看清楚迎親隊伍屮的新郎官,怎知卻看見一個只能用寒酸兩個字來形容的迎親隊伍。

轎子是八抬大轎沒錯,但新郎官卻是徒步而來,別說是俊馬了,連匹驢子都沒瞧見。

樂手五六個,雖吹奏著喜慶的樂曲,但因樂師人數不足,樂曲便顯得有些氣勢不足,然後再加上一個穿著全身紅通通的媒人婆,再來……再來就沒了。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完全想不出蘭學士去哪兒找來這麼一個寒酸的親家?蘭學士是不是因為對原本視若珍寶、捧在手心呵護的女兒失望透頂了,這才隨便找個人把女兒這個禍水給嫁了?有可能。

雖然前來迎親的隊伍寒酸,但該進行的儀式與禮俗卻一個也沒落下,直到新娘被背上花轎,起轎,寒酸的迎親隊伍在零落的喜慶樂聲中漸行漸遠,眾人這才回過神來,交頭接耳的回到酒席上,邊吃酒席邊討論這門令人看不透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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