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抱(下) 第13頁

「于是呢?」

「就不能繼續跟你認真走下去。」

「呵。」她又氣又好笑。「程先生真會殺風景。」

「我是務實,決定買一個想永遠留在身邊的東西時,就像決定養一只寵物,買一間房子,這些人生重大決定,若要負責到底,就該事先徹底了解跟衡量,是否自己可以負擔得起的。」

「听起來很現實。」

「難道現在都不流行說實話?」

她笑了。「你的實話听起來像在談判做生意。」

「那就是,這是一輩子的生意,我要秤秤自己的斤兩。」

「何必這麼嚴肅?不需要這麼認真。」

他凜容,正色道︰「有件事,以防萬一,我先跟你說一聲。上次在這里時,我們沒避孕,萬一有小孩,一定要告訴我,不準做任何決定。你可以生下來,我會負責。就算徐遠這個人我無法負責,但養一個小孩,以我的經濟狀況承擔得起。」

他伸手,撥開垂在她臉邊的發絲,以好溫暖的目光凝視她,好溫情的口吻跟她說。

「我想跟你結婚,所以想徹底了解你的背景,給我一份關于你的報告吧?讓我了解。當然,我也會附上我的背景,資產證明,戶口證明,讓你了解我是不是讓你可以安心嫁的男人。你不會在跟我結婚後,忽然冒出不認識的小孩喊我爸,或忽然冒出不認識的女人喊我老公,更不會有突然多出來的債務。這不是很好嗎?」

「你想太遠了。」徐遠站起來。「我不結婚。」

「考慮考慮吧,先看過我的報告。」他眨眨眼,此刻已不是昨夜偷哭的家伙,他又恢復那種臭屁臭屁的自信樣。「我的條件可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精彩絕倫堪稱人間極品——」

「是是是,你大概還沒醒,你繼續作夢,我上班去。」

結婚?不可能!徐遠逃了。

第16章(1)

中午,朝陽建築事務所。

章曉陽跟同事熬夜改設計圖,三人小組累癱。

「拜托不要再改了。」王芝恬哀嚎。「風水師一句話就害我們改死。」

「改大門方向又改窗戶位置——」小張摔筆。「昨晚弄到現在,老婆都快變室友了。」

「業主信風水,有什麼辦法。」章曉陽揉著僵硬肩膀,忽然手機音效通知,有簡訊。她拿起手機,是王仕英發的,章曉陽拿著手機到角落檢視,忐忑著。上回爭執後,他提分手,她崩潰。

後來他花好多時間哄她,兩人才重新和好。她願意原諒王仕英,雖然如此,還是不安。這幾日仕英沒聯絡她,她忙著加班,心里老擔心著,怕仕英不理她了。

同事見她跑去角落看手機,紛紛虧她——

「男朋友呴?」

「打來查勤呴?」

「幾時介紹我們認識啊?」

不理同事們調侃,章曉陽點開簡訊。

躍入眼里的,是王仕英關懷的字句。她稍放心,嘴角揚起笑意。

「還在加班?別忘了吃早餐,身體要顧好。」

真感動,她讀下去……臉色驟變。

「我去外地散心,這幾天不會在家。很抱歉,我知道你對我好,但我必須坦白告訴你,我還忘不了遠。我們分開吧。我也不想耽誤你,希望你冷靜下來,去找比我更好的人。真的很感謝你這段日子的陪伴,我深深地祝福你,務必珍重。我家鑰匙,放信箱里即可。」

一直擔心的事,果然成真。

章曉陽暈眩,扶著牆,臉色慘白,微微喘,很虛弱地拖著腳步回座位。

同事見狀,圍過來。

「怎麼了?」

「臉色這麼糟?」

「你沒事吧?」

章曉陽閉眼,搖頭。沒事,沒事。是嗎?她不確定,她好像破裂了,好像沒辦法站著。王仕英不要她了——為了徐遠,放棄她。

室內電話,傳來總機小姐的聲音。「曉陽!有人找你。」

是他?

章曉陽奔出去,很失望,站門口等著的是徐媽媽。一見章曉陽,她過來親熱地挽著她的手。

「現在是午休時間吧?不好意思,徐媽媽忽然跑來,可以請你吃飯嗎?」

章曉陽帶徐媽媽到附近小吃店。

章曉陽失魂落魄的。「徐媽媽找我什麼事?」

徐媽媽試探道︰「早上我去銀行,就弄了早餐順便去看遠。我……我發現她房間……有人在。」

「是王仕英?」章曉陽震驚。幸好,徐媽媽搖頭。

「是他就好了,我還真希望是。他們應該要復合的,我一直這麼希望著。仕英多愛我們遠啊,可是我今天看到的,是不認識的男人。」

呴,章曉陽懂了,想必是那位大作家程先生。突然她一陣憤慨,徐遠真搶手。一個忘不了她,一個迷戀她。左右逢源,好快活。她呢?她就這麼不堪?連撿徐遠不要的都保不住?!

不知章曉陽心情,徐媽媽又說︰「前幾天仕英生日,我才去看過他。我看仕英還愛著我們遠,他們可以復合的。可是……怎麼遠忽然……曉陽,你跟我們遠最好,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章曉陽低頭,攪著湯面,又氣又傷心。王仕英為了遠拋下她,徐媽媽偏在這時候跑來問她徐遠的事。

大家關心徐靜遠,而章曉陽,你的感受誰在乎?!

章曉陽凜著臉,緘默著,壓抑不斷上升的火氣跟滿月復的委屈。

徐媽媽以為她顧忌遠,不肯說,遂安撫著。「沒關系,你跟徐媽媽講。我不會跟遠說。我只是想知道那個人,人品好嗎?對遠好嗎?我不希望遠受傷,如果沒有比王仕英好,那還不如——」

「那個男人不是她男朋友。」

「那為什麼睡她房間?」

「徐媽媽怎麼不自己問遠?」

「唉,你知道遠因為她哥哥的事,對我跟她爸很不諒解。我怕問了她生氣,又怕她會尷尬——」

「她沒那麼容易尷尬。徐媽媽,那個人是她的炮友。伯母知道什麼是炮友吧?就是大家有需要時,約出來上床——」

「章曉陽。」徐媽媽臉色一沈。「別亂講,我們遠不是那種隨便的女人。」

「伯母又知道了?」

徐媽媽震驚,不懂章曉陽為何語氣憤慨。「我……我了解我女兒。」

「是嗎?請問去年甄宜忌日那天,你知道你女兒徐遠在哪兒、在做什麼嗎?她拿著刀跟蹤鄭博銳,差點就動手殺了他……今年,她跟我說,如果十月法院開庭,又減輕鄭博銳的刑期,她還要去殺他,她要自己討公道。」

「不可能……她會殺人?」

「她會,她什麼都做得出來,她一直有搜集鄭博銳的日常作息跟固定出沒的地方,她要報仇。要不是去年沒成功,你現在就要去監獄給徐遠探監了。」

「這麼嚴重的事,你怎麼沒跟我說!」徐媽媽脹紅面孔,氣炸了。

「她不準我說。徐媽媽還想听什麼?還要我說更多嗎?伯母不知道吧?那個男人是她的房客,她租房子租到床上去了。她就是這種女人。」

章曉陽扔下湯匙,瞪著伯母。

「所以不要再撮合王仕英跟遠,你女兒經過那件事已經瘋了,她不正常了,王仕英和她在一起只會不幸!她一個人可憐就算了,為什麼要拉別人下水?王仕英夠衰了,為了她受過多少壓力?至于那個被當炮友利用的男人也是受害者。我不得不公道說一句,你女兒不是什麼好人,從以前當她助理,我就討厭她,她爛透了——」

「章曉陽,你說這話,對得起遠嗎?是誰一路帶著你,讓你成為設計師?是誰幫你寫介紹信,讓你到現在的公司工作?是我女兒,更不要說以前你們熬夜工作,你住我家吃我們的用我們的,我把你當女兒疼,你怎麼能這樣說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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