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他連王府都不肯回,即便是過年也不曾踏進家門一步,原來都是跟那個寡婦在一起……她憑什麼?!」
她大吼一聲,將桌上的杯碟都掃到地上。
「不過是個寡婦,她的出身有哪一點可以跟我相提並論?為何王爺就是對她情有獨鐘?我每天痴痴地盼著他回來,他卻去抱別的女人……季君瀾,你太過分了!」
燕兒想安撫主子,又不敢靠得太近。「夫人要冷靜——」
「你教我怎麼冷靜得下來?」劉氏氣得全身發抖。「進王府這三年,他只踫過我兩次,就只有兩次!那個姓陳的寡婦哪里比得上我?!」
「還有,夫人可記得除夕那一夜回劉家吃團圓飯,大女乃女乃曾提起‘第一女訟師陳娘子」施粥助人的事,還說她現在可是紅人,連深居內院的官員女眷們都听過她的名號?」燕兒真怕說了會讓主子更生氣。
劉氏胸口因怒氣而起伏。「那又如何?」
「這個‘第一女訟師陳娘子’就是——陳氏。」她小心翼翼地回道。
「怎麼會是陳氏?她不過是個寡婦,哪來這麼大的能耐,還能幫人寫狀紙打官司?」劉氏死也不肯相信。「不可能!」
燕兒有些同情地看著自家主子。「確實是真的,陳氏不只幫人打官司,還施粥做善事,現在只要提起她,大家都是豎起大拇指夸贊,王爺想必……」心會更向著她才對。
「王爺想必什麼?」她咬牙問道。
「沒什麼……」燕兒不敢再說。
她狠瞪褲女一眼。「你可知她現在住的地方?」
「是,听說就在天樞一巷,那座宅子還取了個名字,叫做‘順心園」。」見主子的嬌容因嫉妒而扭曲,燕兒不敢再說下去。
「我要親自去看看她究竟長得有多狐媚,可以迷得住王爺!」雖然都是妾,但她比對方早進府,去下下馬威也是理所當然的。
「這麼做真的好嗎?要是王爺知道……」
「如果這樣能見到王爺,那又何妨?快去命人備轎!」劉氏哼笑。有爹撐腰,她不怕表哥把她趕出去。
「奴婢這就去。」燕兒只能依言去辦。
一個時辰後,轎子來到順心園大門外頭,燕兒上前敲門,認出前來應門的門房是以前也在攝政王府里當過差。
「你不是柳伯嗎?」
柳伯也認出她。「你怎麼會到這兒來?」
「夫人听說陳氏的事,知道王爺把她安置在這兒,說想見見她。」燕兒小聲地道。「你快進去稟告一聲。」
「真是不巧,我家夫人不在。」柳伯瞥了下轎子,用膝蓋想也知道是來找碴的,幸好主子出門去了。
「不在?」燕兒一怔,接著趕緊來到轎旁。「夫人,陳氏不在。」
「不在?何時才會回來?」
柳伯自然也听見了。「我家夫人辦完事就會回來。」
「燕兒,告訴他,我要進去等。」她今天非堵到人不可。
不等燕兒轉述,柳伯直接回絕。「沒有我家夫人同意,小的不敢作主,還請改天再來。」說完,他就把大門關上。
轎子里的劉氏氣到臉孔脹紅。「陳氏仗著受寵,連門房都敢如此無禮,這口氣要我怎麼吞得下去?!」
「夫人,咱們還是先回去吧。」燕兒勸道。
劉氏握緊拳頭,這筆帳她記下了。
當天稍晚,方怡一回來就听說劉夫人找上門的事,只是應了一聲,並不以為意。「下次她再來就說我很忙,等忙完再說。」她沒空陪對方玩爭寵游戲。
「雖然她遲早都會知道夫人的事,但沒想到她會親自上門,心里鐵定很著急。」徐嬤嬤心想可不要出什麼事才好。
方怡換好衣裳,邊吃著剛煮好的雜燴面邊問道︰「她跟著王爺多久了?」
「大概有三年了吧。」徐嬤嬤掐著手指算了算時間。「不過她的父親是工部尚書,也是王爺的親舅父,和王爺可說是自小就認識的表兄妹,仗著這層關系,總認為可以當上王妃,不過這點心思早就讓王爺看穿,偏不如她的願。」
「既然他們是表兄妹,從小就認識,應該比我還要了解王爺的脾氣。」她吸著面條,口氣听不出嫉妒。
徐嬤嬤笑嘆一聲。「有人當了一輩子的夫妻,也未必就了解對方。就拿奴婢和家里那口子來說好了,因為住在同一個村子,從小在一起玩,他身上哪個地方長了痣,奴婢比誰都還要清楚,可做了夫妻之後,有時候還是……」
「咳咳……等一下!」因為太急,方怡被含在嘴里的湯給嗆到。「你剛剛說什麼……痣?」
徐嬤嬤愣了一下。「奴婢的意思是,就算知道身上哪里長了痣,也未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麼。」
方怡又笑又叫。「就是這個!我怎麼沒有早點想到呢?徐嬤嬤,真是謝謝你,明天去羅家的時候一定要記得問三姑娘。」
見主子眉飛色舞,一個人嘰哩咕嚕的,也沒人听得懂在說什麼,壓根就沒把劉氏的事放在心上,反而是他們這些身邊的下人在替她操心,徐嬤嬤和兩個婢女對視一眼,除了苦笑,也只能嘆氣。
很快地,劉氏的來訪傳到了季君瀾的耳中,只見他俊臉一冷,讓前來稟告的高均頓時把皮繃緊,生怕遭到池魚之殃。
季君瀾用指月復輕敲幾下桌面,在心底琢磨著。「這件事我會處理。至于羅家,既然他們已經決定請順娘出面了,打算何時再上知府衙門?」
「夫人目前尚在搜集證據,天天早出晚歸,看來得再等上幾天才能確定。」高均簡潔地回道。
他從書案後頭起身,命人備轎,決定回攝政王府一趟。
當轎子進了王府大門,奴僕全都跪地迎接,楊嬤嬤也在其中,見主子下轎,連忙上前伺候。
「王爺辛苦了。」她笑道。
季君瀾瞅了她一眼。「嬤嬤也辛苦了。」
「奴婢一點都不辛苦。」雖然只是幾個字,楊嬤嬤听來卻覺得窩心。「奴婢已經讓蔚子準備幾道王爺最愛吃的菜,歇一會兒就能用膳了。」
不過季君瀾沒有回寢房,而是直接往劉氏居住的屋子走去。
楊嬤嬤有些錯愕地跟了上去,她沒有為劉氏高興,反而替她擔心,畢竟王爺是自己看大的孩子,雖然總是面無表情,讓人猜不透心里在想些什麼,但還是能感受得到他的喜怒。
有個丫鬟已經搶先一步前去通風報信,劉氏臉上一喜,趕忙梳妝打扮,她身邊的燕兒卻是忐忑不安。
待季君瀾來到房門前,楊嬤嬤已經伸手推開門,同時朝內室喊道︰「王爺來了,還不快出來迎接?」
劉氏撫了撫鬢角,千嬌百媚地走出來。「王爺!」
季君瀾目光凌厲地瞥了劉氏一眼,往座椅上一坐,楊嬤嬤示意燕兒奉茶,為了緩和氣氛,又問︰「王爺想在這兒用膳嗎?需不需要奴婢命人把飯菜端過來?」
「本王不在這兒吃。」季君瀾半分情面也不留。
聞言,劉氏唇畔的笑意僵住。「王爺不在這兒用膳,那是要去順心園吃了?區區一個寡婦,有這麼特別嗎?是對王爺下了符,還是去拜了狐仙?」
燕兒嚇得臉色發白。「夫人別亂說!」
「你去順心園做什麼?」季君瀾嗓音透著冷意。
劉氏擠出嬌柔的笑靨。「既然她和妾身一樣都是王爺的妾室,自然就是姊妹,當然要彼此熟悉一下,去拜訪她有何不對?」
「你在王府,她在順心園,各過各的日子,互不千涉。」季君瀾相信她明白這番話的意思。
劉氏輕笑一聲。「等王妃進了門,她總得到王府來請安,否則于禮不合,妾身與她早些熟稔,到時也能互相有個照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