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寡婦的古代日常(上) 第25頁

聞言,許氏捏著手巾,猛點著頭。

「不妨就讓那位勾攔院的姑娘進門。」方怡說出自己的看法。「這總比你家相公天天夜不歸營好吧?至少在自已家里,還可以看得到,若是他們想在背後搞鬼,也能提早防範,反正進門之後,身邊還能多個伺候的人,至于要如何教,這就要看你了。」

經她點醒,許氏恍然大悟。「你說得有道理。」

「還有一點,這世上只有孩子和銀子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更何況是隨口說出就同空氣一起消失的承諾,這麼說懂了嗎?」只要錢和孩子在身邊就好,男人就隨他去吧。

听她這麼說,許氏不禁破涕為笑。「懂!」

由于許氏相當滿意她的建議,過沒幾天就送來二十兩的謝禮,方怡一樣買了饅頭送給街友,算是回饋社會,也買了些食物給四合院里的人加菜。

而她並沒留意到有人趴在屋檐上听壁腳,將她與客戶之間的對話和事後所做的善事回報給上面的主子。

這天,方怡又接了一個案子,是由媳婦陪同過來的王氏,年過半百,一臉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

「十六歲那一年嫁進鄭家,原以為少年夫妻老來伴,良人卻被鬼迷了心竅,為了一個年紀足以當自己孫女的女人要休了我這個糟糠妻,呵呵……」王氏先是發出淒楚的笑聲,接著又惱恨地罵道。「這個該死的老不修!我這四十年的青春歲月要向誰討回來?」

方怡沉吟了下。「難道你就真的甘願被休走人?」

「不甘願又能如何?難不成要去告官?」說話的是王氏的媳婦。「這麼一來不就鬧得人盡皆知了?」

「告官也是萬不得已的下下策,沒有人想要上公堂,還是要看你是不是甘願人財兩失?」方怡正色道。

王氏咬了咬牙。「我自然不甘願,他更不要以為可以人財兩得……若要告官,你可否代寫狀紙?」

「這……其實寫狀紙這件事,我並不是專業的……」第一次打果官司算是運氣好,並不代表第二次就會順利。

「我相信你!」王氏拉著她的手。「你要幫我!」

方怡在心里苦笑,也只好盡力而為了。「我可以答應幫忙,但是……也沒有十成的把握告得果。」

「沒關系,我只是要讓天下人知道,我被休不是因犯了七出之罪,是因那個老不修看上比我年輕的女人,我決定跟他拚了!」夫妻四十年,就此一刀兩斷。

接連三天,方怡和王氏都在琢磨狀紙上的內容,打了十幾份的草稿,最後終于擬定,上知府衙門擊鼓鳴冤。

「……這可是陳氏寫的?」看到狀紙上如鬼畫符的字跡,知府王聰和怎麼看怎麼眼熟,便問堂下的王氏。

王氏點頭承認。「是,大人。」

丙然是她!這個陳氏還真會給他找麻煩。

當知府王聰和看完足足寫了五大張狀紙的內容,不禁傻眼,不得不再看個仔細。

只見上面寫得洋洋灑灑,把一個女人奉獻四十年的青春、不只要面對百般刁難的公婆,還要伺候風流成性的丈夫,加上女人懷孕,從妊娠期的種種不適癥狀、臨盆時又要與死亡搏斗,孩子出生之後該如何撫育成人,更別說還得幫忙教養庶出的七名子女,以及和五名妾室斗法,另外又要管理內院大小瑣事’理財持家無不親力親為,——列舉之後,總共要付六萬六千六百六十六兩銀子的贍養費。

「……鄭老爺有銀子迎娶貌美如花之女敕妻,就該有銀子休離只能共患難不能同富貴之糟糠妻,百姓視大老爺為青天,求青天大老爺為王氏作主,以正視听。」念到這里,王聰和簡直哭笑不得。

女敕妻?真虧她想得出來!還有「贍養費」這名詞,他還是第一次听到。

王聰和看看堂下的王氏,也認為夫妻本就該共患難、同富貴,王氏的丈夫居然為了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而休妻,實在不對,若是判她告輸,其他男子起而效尤,豈不天下大亂?加上上面列舉出來的每」條都是有憑有據,女人為了丈夫,確實是鞠躬盡瘁。

他命衙役去把鄭老爺帶到公堂上,鄭老爺得知老妻為了這件家務事,居然跑去告官,覺得臉都丟光了。

王聰和拍下驚堂木。「王氏並無犯下七出之罪,你竟想拋棄糟糠妻,另娶他人,天理不容……」

「小民、小民只是……」鄭老爺啞口無言。

王聰和哼了哼。「只是喜新厭舊?」

鄭老爺不敢抬頭,但還是執意休妻,因為對方和其家人堅持只當正室。想到那副青春,足以讓自己年輕個二十歲,他就心癢難耐。「可是六萬六千六百六十六兩……這是要小民傾家蕩產啊」」

「求大老爺作主!」王氏已經徹底死心了。

「本官就打個折,三萬三千三百三十三兩銀子如何?」王聰和問向王氏。

王氏心想家里的財務狀況她比誰都還要清楚,六萬六千六百六十六兩確實太多,不過陳氏也說這是為了彰顯她在這個家的辛勞,才故意這麼寫的。

「多謝青天大老爺!」她哭著磕頭。

這一場絕無僅有的官司,「開陽小報」連續刊載了好幾天,連狀紙上的內容都廣為流傳,不少做妻子的更把它當成傳家之寶,要是丈夫敢為了外面的女人休了她們,就要去告官,還要索取贍養費。

經由這件事,徹底打響了「第一女訟師陳娘子」的名號,許多百姓都在探听她是何方人士。

因為這次贍養費的金額龐大,回報自然也多,依照事前約定,方怡收到整整三百兩的費用,她抱著沉甸甸又白花花的銀子,笑得嘴巴都合不攏。听說後來王氏的兒子、媳婦和孫子、孫女都跟著她離開原本的家,不想再看到那個老不修呢!

這次她依舊又買了饅頭分送給那些街友,只是在口耳相傳之下,有更多的街友聚了過來,原本買的饅頭不夠發,她趕緊又跟店家追加兩百個,這舉動也引起有心人注意,不到兩天,「開陽小報」就刊出「第一女訟師陳娘子」的善舉。

方怡看著手上的小報,這次居然還在文字旁邊配上圖畫,畫的是她發饅頭給街友的樣子……

***

「皇上駕到——」

季昭連著好幾天來到長,今天也不例外,其實他跟太後之間名分上雖為母子,卻,點也不親近,要不是那天听了右相胡惟德和戶部侍郎張晉全的話,太後有可能也參與逼宮,他也不會奢望兩人能拉近關系。

他在桂公公和幾個內侍的陪同之下,走進太後寢宮。

「兒臣給母後請安!」

一身端莊貴氣的太後端坐在貴妃榻上,看著小皇帝的神情雖然不至于太過冷淡,但也不算親昵,彷佛有道無形的牆擋在中間。

「平身。」她的嗓音听來柔緩有禮。

「多謝母後。」季昭這才直起腰。

太後指了下座椅。「皇上請坐。」

再次道過謝,季昭才落坐。

「哀家已經說過,皇上不必天天來請安,應該好好把握這段時間,勤加用功讀書。」她這番話表面上像在關心小皇帝的功課,但是听在其他人耳里,擺明了就是叫他不要再來了。

季昭垂下眼瞼,神情有些落寞,其實他早就知道太後不想看到他,打從一出生,生母李昭容便因失血過多而死,他的身邊只有女乃娘和太監,何謂母子連心?從來不曾感受過。

「跟母後請安,是身為人子該做的。」他回道。

瞅著小皇帝一眼,太後姿態矜貴地啟唇。「皇上能有這分心意,哀家听了也很高興,既然身為一國之君,更該發憤用功,相信先帝在天之靈,也希望看到皇上將來成為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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