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說話客氣點,我家小姐是你罵得起的嗎?」不等南茗棻發話,白芍已經吞不下這口氣的與她杠上。
「你家小姐既然來此做客,就得守著這兒的規矩。」
「喂,誰來做客?這兒是我家爺兒的家,是我家小姐的家,豈有做客之理?」
白芍毛了起來,杏眼直瞪著翠兒。「還是到我家爺兒面前把話給問清楚,瞧瞧這兒是誰的宅院,誰才是主子!」
翠兒聞言,憤憤的瞪著白芍。
南茗棻不禁微眯起眼,思忖著這南府到底是怎麼搞的,她是不是該找南安廉問明白些。
表姨婆夫婦在南安廉面前還頗客氣,說這里是南家,他們不過是受托打理,但照這丫鬟囂張的氣焰看來,要是上頭沒人給她撐腰,她又怎會有這個膽子。
「反正不管怎樣,我家夫人的意思是南小姐不能待在主屋,所以請你回後院,別給奴婢添麻煩。」翠兒自知嘴上討不到便宜,便干脆把自家夫人給搬出來。
「你找我爹問去,我爹如果要我回後院,我就回後院,我爹要是不吭聲,你憑什麼管我住哪?」南茗棻心平氣和的道。
「你這不是給奴婢找麻煩嗎?」
「奴婢?既然你知道自個兒的身分,那你就該明白我和我爹才是這座宅院的主子,以往不過是暫托他人打理,要是連這點都不明白,改日把賣身契取來,咱們攤開處理。」南茗棻不動怒,直往她的痛處掐,要讓她明白主從之分。
她可以不當自己是主子,但不準連南安廉都看輕!
「你……」翠兒自知說不動她,只能悻悻然的離開。
「小姐,我看這事得要跟爺說一聲才成。」白芍低聲說著。
「暫時不用,我看著處理。」南茗棻決定先回房,好好想想下一步要怎麼走。
翌日五更天,南茗棻很難得的盛裝打扮,特地將長發挽了簡單的髻,將長世侯夫人贈與的鳳頭釵給簪上,穿上了皇上賞賜的秋香色交領冰織紋大襦衫,月牙白鳥彩繡曳地裙,外頭再搭了件銀狐裘。
整裝就緒,她讓白芍帶著幾匹布和一個小小的首飾匣便前往前堂小廳前候著,壓根不管來來去去的下人如何側目,等了好一會才見黃氏領著一票丫鬟從長廊一頭走來。
「茗棻給表姨婆請安。」待黃氏一走到前堂小廳,南茗棻便婷婷裊裊的朝黃氏福身。
黃氏微揚起眉,上上下下的打量她,眸光閃過幾許疑惑,隨即揚笑道︰「都是自家人,茗棻不需多禮。」
「該要的,晚輩對長輩本該晨昏定省。」南茗棻揚起討好的笑。她的長相甜美,再加上她的嬌軟嗓音,讓她在京城一群官夫人里頭向來吃得極開。
「既然茗棻是個懂禮數的,為何昨兒個又回到主屋了?」
「表姨婆,那是我爹的意思,我也沒法子,所以今兒個特地來向表姨婆賠罪。」話落,她朝白芍使了個眼色,白芍隨即上前一步,「表姨婆,這些都是京城朱水堂的首飾,是茗棻孝敬表姨婆的。」
黃氏聞言,見白芍打開首飾匣,里頭全都是銀身捻金絲的金步搖,款式皆不同,但做工精細得無可挑剔,教黃氏不禁雙眼發亮,就連站在她身旁的女子都張大了眼,月兌口道︰「娘,這可都是上品啊。」
南茗棻聞言,這才知曉女子是黃氏的女兒,忙道︰「不知道是表姑姑,是茗棻怠慢了。」
簡俐兒本想說什麼,但余光瞥見黃氏丟來的眼刀,只好裝啞巴的退到後頭。
「太貴重了,茗棻,表姨婆不能收。」
「表姨婆,貴重之物送給貴重之人,這是應該的,再者我房里還多得很呢,打算回頭再拿些樣式簡單些的,送給府內的丫鬟。」
小廳里里外外的一票丫鬟聞言,不由得把視線給望了過去。
黃氏見狀,微眯起眼,哼笑了聲道︰「不用了,茗棻,你爹既然會帶著你回空鳴,就代表他在外頭過得不頂好,總不好讓你再多破費,你還是留著當嫁妝吧。」
想在她面前裝闊收買人心,手段還嫌太女敕了,她沒看在眼里。
「表姨婆誤會了,我爹是認為他該落葉歸根,所以才帶我回空鳴城,這些小首飾之類的,我房里還有好幾匣,至于這些布匹,是京城里大內指定的陸家織造場所出的小冰紋綾,三匹給表姨婆和表姑姑,剩下的就當是我給丫鬟們的見面禮。」南茗棻說著,丫鬟們的目光全都望向擱在花幾上的布匹。
黃氏一見那些布匹全是空鳴城不曾見過的花樣,再听她提起大內指定的陸家織造場,不禁懷疑南安廉之前做的是何營生。
朱水堂的首飾,只要肯砸錢就買得到,可陸家織造的布匹大半都是大內訂走,其余的全都被大內官員或京城富賈給包下,壓根不可能有多余的流入市面,南安廉能買到,表示他非富即貴。
「啊,對了。」南茗棻像是想到什麼,突地從懷里取出一只精心繡制的小巧錦囊,特地拿到翠兒面前。「翠兒,昨兒個實是累得緊,說起話來沒有分寸,這對琉璃耳墜就當是我給你的賠禮。」她怕痛,所以沒有穿耳洞,倒是從各處收到不少耳墜子,現下拿來送人她一點都不心疼。
「奴婢……」翠兒嚇了一跳,不禁望向黃氏。
「表姨婆,我跟我爹在京城的家時,總是會賞些小首飾給丫鬟們,就好比我的丫鬟白芍,她那些小首飾也都是我和我爹賞的,我爹說那是應該的,畢竟丫鬟們伺候咱們起居,沒功勞也有苦勞,這個禮在咱們家里應該也是有的,對不?」
黃氏就算想說什麼,也被她這一席話給堵得說不出口,只能眼睜睜的看她收買著府內丫鬟的心。
「翠兒,收下吧。」南茗棻硬是將錦囊塞進翠兒手中,視線再掃過廳里外的丫鬟一眼,揚笑道︰「我是南茗棻,往後還請各位多多照顧。」
眾丫鬟聞言,慢半拍的朝她欠身,覺得她真是個古怪的主子,從沒見過哪個主子待下人這般和顏悅色,而且賞賜得這般闊綽。
「表姨婆,我現在就回後院了,不會給表姨婆添麻煩。」她朝黃氏欠了欠身,笑道︰「表姨婆、表姑姑,茗棻先退下。」
黃氏輕點著頭,看著她那一身行頭,不禁愈想愈疑惑。昨兒個明明還是一副窮酸樣,就連南安廉的穿著打扮也不見半點貴氣,怎麼她今兒個搬得出這些行頭?
難道南安廉在外行商,累積了不少家底?
「娘,你該不會是搞錯了吧,表哥要真的是落魄回府,他的女兒哪搬得出這些禮?陸家織造的布是有錢也買不到的,茗棻頭上的鳳頭釵至少也百兩起跳。」簡俐兒湊在她耳邊低聲說著。
「我知道。」黃氏垂眼想了下,趕忙道︰「俐兒,你趕緊去弄盆熱水,到主屋那頭伺候你表哥梳洗。」
「咦?我不要。」簡俐兒嚇得往後跳了一步。
昨天她遠遠的瞧見南安廉,那銳利的眼神、滿身的肅殺之氣,誰敢靠近。
「你給我听話,進他的房伺候他,要是能嫁給他,是親上加親,又能從他那兒得到更多好處。」黃氏的算盤打得又快又響,而且不容簡俐兒反抗。
「娘,我不要啦。」簡俐兒臉色瞬間刷白。
「什麼不要?難不成你要給我一直待在府里?有你這個成了寡婦的女兒,我已經顏面無光了,眼前有這般好的機會,你還不懂得把握,難不成還替你那病癆子丈夫守寡不成?」
簡俐兒抿起嘴,一臉委屈不願,卻又不敢違逆母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