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是你的想法,難怪你會急著想離開。」
周陌來到客廳,身上穿著整齊,只有微濕的發梢顯示他剛沐浴餅。
「大哥!」周悅跳了起來,想說些什麼,卻因為大哥臉上一閃而過的受傷而停住了腳步。
周父見到兒子表情里的忿然也愣住了,出乎意料的,兒子冷眼看世人的面具似乎被宋小姐給擊破了,他現在的樣子就像是被拋棄了一般,憤怒又狼狽。
雖然驚訝,但身為父親,對兒子這樣的變化也能接受,無關最後結局怎樣,至少平時封閉的兒子感受過男女關系的甜苦。
周陌在宋安怡的座位旁站定了腳步。
看來整件事是他多想了,他天真的以為只要多給她些時間,她就能適應他們的新關系,等他走出房間,或許別扭的她能自然些,說不定還有豐盛的早餐等著他。
但等著他的只有她的澄清宣言,還有一室的人做見證,也襯托出他異想天開的可笑。
周母拿著報紙起身,急忙忙走向兒子。「陌,你說這可怎麼辦?慈善拍賣會近在眼前,這時候發生這樣的事,會不會影響別人對周家的觀感和信任?」
周陌拿都不拿,只看了一眼。「這幾個字能毀了我?」
接著他目光一撇,冷冷看著坐得直挺的女人。「宋小姐,你認為這幾個字可以毀了我嗎?」
宋安怡的心咯 了一下,她听出周陌看似平穩的嗓音下隱藏的暗涌和譏誚,彷佛像是一層薄脆的冰,下一秒就會迸裂,連喚她的稱呼也由安怡變回宋小姐,語氣比以往更冷上數倍。
她雙手交握成拳,聲音干澀。「就我個人的想法,周教授是屈指可數的頂尖人物,這樣的緋聞不會對您造成任何影響。」
周陌幾乎輕不可聞地自嘲一笑,宋安怡的「禮貌模式」正式開啟,到頭來他就是個客人,哪怕昨天夜里他們傾情分享彼此所有的熱情,可當天亮的這一刻,理智回歸後,他還是「您」,原因就在雙方定位不同,他以為一夜激情是開始,對她而言卻是結束。
他字字冷如冰霜。「說得真好,不過,如果狗仔拍到現在的狀況——客廳散落的酒瓶、房間床單上的點點痕跡,以及你身上的吻痕,你認為我還能全身而退嗎?」
他硬是要提醒她昨天夜里他們經歷過些什麼!
宋安怡沒回話,內心涌上無法形容的情緒,熱呼呼的濕氣充盈在眼眶,她這才明白,哪怕她當這一切只是酒後亂性,內心也不是那樣的瀟灑不在乎。
下一秒,周陌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在她猝不及防時將她拉起身,拖進自己懷里,逼她面對他那雙如同寒冰般冷徹的黑眸。
宋安怡仰著頭,被震懾住了,像是被釘在原地無法動彈。
「你說過你不會後悔,是我誤會了你的意思嗎?你的不後悔僅是指一夜的激情,是嗎?」他倏地放開她,犀利的黑眸陰闇無光。「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的,我尊重你的選擇。」
周陌拋下她的手,頭也不回地離開客廳,走向書房,開門,關門,然後上鎖。
下午兩點開會,才一點半,午休剛結束,宋安怡坐在會議室的落地窗前曬著太陽,茫然的眼無焦距地望著前方,向來的活力耀眼在此刻卻是黯然無光,她像只受傷的小獸,在沒人注意到的角落輕舌忝著傷口。
無意識地輕輕哼歌,一個字一個字的慢慢唱著——
我們都沒錯,只是不適合
我要的,我現在才懂得
快樂是我的,不是你給的
寂寞要自己負責
短短一段歌詞,每個字卻都能打進她的心底。
早上搭捷運上班時,鄰坐的女孩手機放著這首歌,音量不大不小,旋律也很好記,她跟著听、跟著哼,也許是歌手娓娓道來的情緒對了,讓她突然有股想哭的沖是啊,我們都沒錯,只是不適合……
會議室外的慕少和夏總交頭接耳。
「學妹現在是在演哪一出?」慕越問。
夏黎歡皺眉。「搞不清楚情傷的對象是姓謝的,還是周教授?」
怕狗仔再有後續動作,雖然宋安怡知道周家自有一套解決的方式,但事情是因她而起的,就應該由她負全責。
于是在離開周家回家梳洗換衣後,她立刻進公司請學長幫忙,慕少在政商界有一定的影響力,對他而言,壓下一則新聞就像打通電話那般簡單。
但打電話歸打電話,緋聞原委身上即便穿著高領毛衣還是被夏總抓包的吻痕就得問個詳細了。
宋安怡沒有隱瞞,只是對這麼保守的兩人而言,居然會進展到可以滾床單的程度?!這足以說是驚天動地的一夜差點沒嚇壞他們。
他們都知道安怡個性拘謹,不是說她是那種死抱著貞節牌坊的女人,而是她對男歡女愛有自己的堅持,雙方交往和了解沒有到一定的程度,絕對不可能走到那一步。而周教授更不用說了,誰會料想得到,移動的古生物居然會有這麼熱情、禁不得誘惑的一面?
夏黎歡分析︰「以外界對周教授的批評,他這個人性情冷淡,要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一點也不為過,咱們安怡只是隨便親一下,怎麼可能就馬上變禽獸了?我猜周教授心底八成對她也是有意思的。」
慕越完全贊同。「肯定的啊,否則怎麼會風雨無阻天天來接安怡下班?」
「安怡廚藝還不錯哦,她的紅燒牛肉不是蓋的。」
「以周陌的身家,你當他請不起國宴主廚來家里煮晚餐嗎?」
「也是。」夏黎歡嘆氣,想想也可惜。「不管有沒有意思,周家長輩話也說絕了,就算安怡有想法也會斷了念頭。況且事情發生之後就換張大姊過去周教授家打掃,人家周教授也沒說什麼啊,至于每天的晚餐,安怡都和謝維書分手了,這口頭上的約定自然也就不用履行,你瞧馬莎拉蒂再也沒來過。學長,這兩人後續還有沒有戲?我看是難了……」
慕越實在不懂女人的心思,他家季醫生可沒這麼復雜。「那現在咱們安怡的悲傷情歌到底是為誰而唱?」
是啊,安怡的悲傷情歌究竟是為誰而唱?夏黎歡嘆口氣,眸光黯下。
或許人的一生里都有可能遇到不適合的人。想愛,卻不敢愛,想擁有,也怕擁有,兩人之間或許就差一個主動,卻什麼動作都做不了,時間就這樣耗著,眼里卻再也容不下其它人,只能任由寂寞不斷啃蝕……
安怡如此,那她自己呢?夏黎歡苦苦一笑,趁腦海里又浮現那抹高大的身影前趕忙轉身離開,無法再听到任何一句悲傷的旋律——
我們都沒錯,只是不適合。
其實為誰情傷都不是重點,對宋安怡而言,生活和工作恢復到七個多月前的模式,這是最近這一團亂的事件中,唯一讓她覺得值得高興的事。
她回到金牌業務的位置,每天忙著跑客戶、忙著簽合約、忙著開會,唯一不同的是全新的白色YARIS回來了,但她卻不能像之前那樣開著小白趴趴走。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曹律師誤以為她就住在周教授家里,小白在不歡而散的當天就送回來了,暫停在周教授家的地下停車庫,鑰匙也交給了周教授。
不過宋安怡不可能過去領車,連打個電話請曹律師幫忙都有顧忌;張大姊不會開車,沒辦法幫她把車開回公司;夏總和慕少更不想惹事,他們斷言,如果他們真的去把小白開回來,周教授絕對會對他們做出很可怕的事——他們認為能長時間和古文物相處的人,一定有什麼可怕神秘的巫術,不是平常人可以了解的,那人得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