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崔勝威走到車東元桌旁,車東元自動拿高手機。
「我知道,你拿去。」
上道喔。崔勝威又打去找徐明靜,這回電話立刻被接起,還是本人接的。
「搖賓音樂工作室,我Angel老師徐明靜,請問找誰?」
很好,聲音很有元氣,崔勝威又要掛電話,對方搶白道︰「是你一直找我嗎?有什麼事?是惡作劇嗎?再鬧的話我找警察逮你。」
崔勝威笑出來,掛掉手機,還給車東元。
「哥,你一直這樣打又不講話是騷擾人家吧?你知道對方可以回撥給你嗎?手機里都有來電紀錄,你不要害我被告喔。」車東元忍不住提醒。
「不會回撥給你。」
「為什麼?你用我的手機打,我的號碼會顯示在上面。」
「嘖。」真是涉世未深的小朋友。崔勝威驕傲地一撥頭發說道︰「打電話前先輸入再撥對方的號碼,這樣你的手機號碼就不會顯示在對方手機上。」
「真的嗎?」車東元興奮起身,馬上拿來手機輸入那組號碼再打給崔勝威。
崔勝威拿出手機展示給他看,果真沒有來電號碼,東元如獲至寶大叫——「這約炮很方便。」
咚!崔勝威敲他頭。「不要這麼老實,想啥就說,又不是光榮的事。」
「可是既然不會顯示號碼,哥干麼不用自己的手機打?」
「做蠢事不想用自己的手機。」
「欸?」
第10章(2)
崔勝威離開辦公室上樓,返回住處。
今天爛透了,一早就暴雨淅瀝。
整日的暴雨讓天色陰郁,也讓徐明靜很煩躁。
她想著那只流浪黑貓——有地方躲雨嗎?然後不知哪個瘋子,一直打電話找她又不出聲。
晚上,隱約听見垃圾車播放的音樂,她跑進廚房,拉起垃圾袋,手肘撞到冰箱,一張貼在冰箱旁的紙張飄落。
徐明靜看著,是拿坡里披薩的外送DM,還有某人圈選的原子筆筆跡,圈起的是她最愛吃的墨西哥披薩。
往事猝如利刃,捅進心房……
「我要墨西哥披薩——」施振宇倚著冰箱,臉跟肩之間夾著手機,看向對面用雙手忙著比手畫腳的女人。
她用力比二,他微笑。「要加雙份起司。」她又做個灌飲料的動作,他笑意更深。「要附可樂的組合套餐。」
她豎起拇指,他眨眨眼。「就這樣,請送到這個地址——」
結束訂餐,他走來,自她身後圈抱她,將她攬入懷里,臉埋在她頸彎。
「還好有你幫我,累慘了吧?」
「想不到刷油漆這麼難。」她笑著,拉扯身上的衣服。「以後不能小看油漆工了。」
罷租下的地下室環境髒亂,他們倆忙著打造這兒,粉刷整理,親自裝潢,啥都自己來。此刻他們倆身上都沾了油漆,地上攤著一張張報紙以及一堆刷具。
「只要跟家里求救就不用這麼累,但我痛恨被當成靠爸族。我要獨力完成夢想,證明我可以。這個搖賓工作室要鋪隔音海綿,這樣二十四小時都能練團,這也是我們樂團的家,是我的夢想。你懂的吧?」
「哈。可是——振宇哥,為什麼電影里的男女主角刷油漆還是能漂漂亮亮的,我刷完超邋遢又渾身汗臭,一點都不美。你也是,都是汗臭味。」
「對啊,以前我也覺得這樣啟很浪漫,現在不這麼想了。早知道這麼累,應該交給專業人士。其實我刷到一半時就想打電話找油漆工,可是我怕你笑我,只好硬著頭皮刷完。」
「唉呀你早說啊!」徐明靜踢他。「害我硬撐著,我也很累,我三個小時前就想扔了刷子喊不干了——」
說完兩人一起大笑。
徐明靜拾起DM,扔進垃圾袋——再也不需要了。
她上樓丟完垃圾要折返時,暗處忽然竄出兩名男子捂住她的嘴,將她拖入廂型車里。
她用力咬對方手臂,踹男人腳跟,準備要沖出去,卻被拖了回來——Pick飛出去,擊中牆上貼的紙。
崔勝威過去瞧,撫著紙上凹痕。不錯嘛,指力好像變強了,卯起來練電吉他果然有差。想了想,他拿出手機撥到工作室。
沒人接。改撥她手機,還是沒人接。查勤一整天都沒事,偏偏到了晚上就搞失蹤?是在洗澡嗎?還是手機沒電?或是睡著了?
應該不會只隔幾個小時就出意外了吧?
就在他瞪著手機思索時,手機突然響起,是死老太婆打來的。
「狗崽子,我把壞脾氣的Angel老師請來家里了。」
「什麼?我不是說沖著我來不要動她?!」
「誰叫她惹到我!你猜猜我要怎麼玩她?至少要教她禮貌吧?」
「放了她!你——」
「呦,很久沒听到你這麼發狂的聲音呢,該不會是喜歡人家吧?哈哈哈,真可愛。」說完高金霞掛上電話。
崔勝威拉開衣櫃,拖出置物箱打開,取出里頭的皮手套戴上,接著拿出鋁棍沖出門,上車踩足油門,駛上幽黑山路,往深山里的別墅去。
餅往的記憶如暴雨般淹沒人車,眼前矗立的豪宅曾是他家的別墅。雖然他跟老太婆有約定,但現在他要毀約了。
將車停在別墅前,他持棍下車,穿過雨幕,走向大門。
門前的保鏢立刻攔住他。
「讓開——」
「老夫人有交代,今晚誰也不見。」
崔勝威一個肘擊,保鏢痛呼,另一名保鏢見狀,撲上前,片刻就被制伏在地。他一腳踹開大門,里頭的十多名保鏢听見聲響,奔來圍住他。
「兄弟,犯不著這樣吧?」領頭的保鏢甲說︰「你這是要跟老夫人撕破臉嗎?」
「我不鬧事,讓徐小姐出來。」
「沒老夫人同意,客人不能走。」
崔勝威目光一凜。「看來我只好打進去了——」
「听著,我們都不想傷你。」
「真感人。」崔勝威笑了。「又打又踢修理了十幾年,忽然這麼感性真令我作嘔。」
他牙一咬,拿著鋁棍沖進去,保鏢們沖上來擋住他,他像發狂的猛獸,任拳頭密密落在身上仍不肯撤退,也持棍招呼回去。
頓時偌大的客廳如同暴動場面,有人倒地申吟、有人負傷吐血,崔勝威挨揍挨習慣了,只管往回型樓梯奔。上方二樓就是死老太婆的房間。
眼看所有人都擋不住,領頭大哥保鏢甲慌了。
「全讓開!」保鏢甲掏出手槍,瞄準崔勝威的背,準備扣下扳機——二樓房門忽然砰地被推開,保鏢甲即時收勢。
正要沖向樓梯的崔勝威也怔住,看著徐明靜從房間走出來。
徐明靜站在雕花鐵欄桿前,俯望大廳中央,看見那個持棍的男人,也看見他身後一群負傷男子。
她與他四目相對,空氣濁重,混著鐵銹味,那是血的腥味。她太清楚這氣味,在出意外的那個午夜,在急診室里,撲倒在渾身是血的振宇哥身上時,她也曾聞過同樣的氣味。
斑金霞被滿姨攙扶著走出來,看見大廳的慘況,她笑了,對一旁的徐明靜說︰「看見沒?這個沒教養的狗崽子,野得像狼才是他本性。你啊,要小心,真正可怕的不是我,是他。」
斑金霞拉起袖子,讓徐明靜看她臂上的刀痕。「這個,是他砍的。才十三歲的孩子呢,幾乎把我的手臂砍斷。」
徐明靜看向他。
在她清澈的目光中,崔勝威感覺渾身是血的自己太污穢。她听說了他的丑事,也看見他的粗俗野蠻……他低頭,像犯錯的孩子般,手一松,鋁棍落地。
他那困窘樣教高金霞好得意。「就因為他太壞了,我才讓他跟你學樂器,看看能不能化去一些戾氣。唉,看來效果不怎麼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