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勇敢(上) 第26頁

「是這樣沒錯,但是——你不是才剛上完課?有必要急著練習嗎?」從來沒有哪個學生勤勞到深夜闖進來練習。

「我好學。」

氣死人,她胃痛想休息,他偏要這時候來找碴。「喂,你有那麼大一間飯店,隨便開一間用都是無敵練習室好嗎?」

「趁手感還在我要練——」

「以你的資質,少練這會兒也不會差到哪里去。」

「勤能補拙,快讓我練,不然我到消基會舉報你廣告不實。」

「好,你練,努力地練,你他媽的最好練到天荒地老我頒獎給你!」

徐明靜拿了鑰匙,氣呼呼地打開教室。「離開時傳LINE跟我說一聲。」

說完她撇下他就走,誰知卻被拉住。

「又怎麼了?」

「拿去。」

她看著崔勝威塞進她懷里的蘇打餅干,愣住了。

「吃這個可以緩和胃痛,要是疼得太厲害就去看醫生。我去練習了。」說完他砰地關上門。

唉,他能期待什麼?期待她看到餅干,會感動得熱淚盈眶、激動道謝還是投懷送抱?都不可能,因為她徐明靜就是很盧!反倒是自己,這樣自作多情好尷尬。算了,不管了,他拿出吉他卯起來亂彈亂刷,發泄先。

我發神經我發神經,對。

我自作多情我自作多情,對啦對啦。

她不領情我還是忍不住放感情,就是就是。

我瘋了嗎我瘋了!

唉,這逼瘋人的矛盾心情可以寫詞了吧。

發泄完畢,他整理好心情,走出教室。

只見蘇打餅干原封不動地躺在地上。

蘇打餅干望著崔勝威,彷佛在嘲笑他——崔君你冒雨買我是為何?人家根本不屑吃。

他哀怨地撿起蘇打餅干,打開包裝。

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采菊東籬下,幽然見南山。

這里多風雨,不如種田去。

他忽然能體會陶淵明棄世的心情,人類太討厭了,他要回火星!

走道底部右邊是徐明靜的房間,她正躺在床上。她寧可胃痛死掉,也不接受崔勝威的好意。

因為他的溫暖會讓她越來越恐懼,原來他吵著要練習是藉口,他是因為關心她才冒雨折返,就為了給她蘇打餅干?

他不知道,每當他靠近一些,她就緊張,縮得更緊,防御侵擾,只要意志稍軟就會被感動,只要心動就會升起罪惡感。

她已經活得夠內疚了,禁不起這份溫柔。

忽然房門砰砰響。

「這家伙!」徐明靜掀開被子,上前開門。「你‘番’夠了沒你——」

倏地嘴巴被堵住,身體被按到一旁的牆壁上,一雙強健臂膀將她圍困,她嚐到嘴里的咸味。

「徐明靜,吃我一片餅干不會世界末日。」

一片蘇打餅干堵在她嘴里,她睜大眼楮。崔勝威緊迫盯人的方式令她很慌,沒想到他還傾身貼近她耳邊說——「我要看著你把餅干吞下才走。」他將餅干推入她嘴里。

他太高大、太富侵略性了,她趕快胡亂嚼了吞下。

「很好。」他終于滿意了,輕輕撥開她臉龐上的亂發,那熾熱的視線教她惶恐。

「可以了吧?」徐明靜握緊拳頭,感覺心跳很快,身體亦不爭氣地發燙。

他渾身散發危險的訊息和力量,貼身的白襯衫刻劃出他的肌肉線條,粗獷陽剛的氣息讓她暈眩。

他靠得太近了,她被他身體傳來的熱氣烘著。

崔勝威還想說些什麼,但她似乎很緊張。唉,胃痛的人不該再添壓力。

他退開,揮揮手。「走了。」

徐明靜一直瞪著地面,直到他走開才松了口氣。她虛弱地靠上牆,听著屋外嘩嘩的暴雨聲……

好極了,這雨也夠大了。

暴雨沖擊地面,漉起水花,一盞昏黃路燈挺立在雨中。

崔勝威站在門外,無奈地打電話叫計程車。他沒有傘,小小屋檐擋不住雨勢,暴雨漉濕他的衣衫。

他狼狽地拍去肩上的雨珠嘆息,為自己多事而落到這處境感到悲哀。自從遇見她,他就不對勁了。

他往後靠著門,想避開不斷飛漉過來的雨。忽然身後的門打開,他失衡往後跌,跌入一個溫暖的胸懷。

徐明靜?他從她左肩窩往上看,她不悅地低頭瞪他。

「你怎麼出來了?」其實他有點高興,背後的身體好暖好舒服。

「還不站好嗎?」是想蹭多久啊?

真是,小氣。

崔勝威站直,看她嘩地按開雨傘。

「借你,不過要還。」

「不要。」

「不要?」

「我不喜歡家里放別人的東西。」他學她。

「送你、送你行了吧?」

「不能拿你的傘,這會不吉利。你不知道嗎?‘傘’代表‘散’,如果擔心我淋雨就送我回家,油錢我付——」

「不要就算了。」她把傘扔地上,轉身進去,砰地關上門。

「喂?你這女人脾氣怎麼這麼壞?都不能開玩笑啊?」他趕緊撿起傘,沖著門嚷。「不然可以陪我等計程車啊?喂?蚊子很多,點個蚊香也好啊,喂?走了?壞女人——」

門後,徐明靜笑了出來,發現自己被逗笑又愣住了,怔忡著,不知該拿他如何是好。

她沒離開,背抵著門,默默陪他等車,听他在外面幼稚的碎念。

他們隔著一扇門,他撐著傘甭伶伶地等車,不知道徐明靜就在另一頭靠著門陪他。

他在這里,讓她溫暖又恍惚。好像在黑路走著走著,忽然身旁多了個人陪著走。他霸道莽撞,硬是闖進她走著的黑路。

現在她的胃不疼了,心卻揪著,該怎麼辦?

直到听見計程車駛來,她才下樓回到地下室。

這一夜暴雨,彼端的高金霞也不平靜。

她強忍著激動的心情,面對深夜來訪的兒子。

他來看她時總會挑在夜深時候,怕被人發現他們的關系。

能見到兒子,高金霞很高興,只是每次都證明了他來只有一個目的——要錢。

斑金霞翻閱攤在桌面上的留學資料。「為什麼要送敏兒到英國念書?英國那麼遠。」

「這是我們夫妻的決定,我們是有計劃地栽培她,希望敏兒在那邊留學能住好一點,學費和住宿加起來,一年大概要五百萬。」

王皓將存摺放在她面前。「這是敏兒的戶頭,她是你的孫女,要出多少你自己看著辦。」

她看著辦嗎?高金霞笑了。「要我贊助?那麼至少讓我和被贊助者吃頓飯聊一聊吧?」

王皓臉一沉。「敏兒不需要知道你這個女乃女乃,那只會令她痛苦。」

這什麼話?一旁候著的滿姨怒看向他。

斑金霞點點頭,明白了。「八月二十是我八十大壽,會在恆星飯店舉辦生曰宴,你們可以帶敏兒來讓我看看嗎?我不會跟她講話,只希望在她出國前能見見她。如果你願意,她的留學費我全付」

王皓冷笑,頗傷心地憤恨道︰「說到底這是在跟我交換條件吧?」

「就這麼點要求,一年五百萬我得付五年,不值嗎?」

「你他媽的就是有錢!」王皓暴怒,拿起存摺起身罵。「我一出生就把我送養,既然有本事拋棄兒子,那麼至少去干點像樣的事啊。當酒女、去販毒,最後連高利貸都干,暴力討債還坐牢三年,活得這樣‘風光’,還指望我去參加你的慶生會?你是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我王教授是你的兒子嗎?」

「坐下,不用這麼激動。」

「不了,跟你待在同一個地方讓我作嘔。」王皓氣沖沖地離開。

滿姨收拾著資料。端上來的茶他一口都沒喝就涼了,備上的點心也沒動一口,枉費一听他要來,老夫人是怎樣雀躍地要她備上這些。

她為老夫人不平。「這孩子真不懂事,您還不是為了養他才——他以為他念書的錢是哪來的?是誰供給他的?才不是他那個爸媽。您干麼不跟他說呢?說他養父母老是從你這兒要錢?他有今天的成就都是誰在背後出錢?要了那麼多錢還在他面前說您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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