頑童帝君 第29頁

一群擦紅抹綠的小童穿著紅綠肚兜跑來跑去,一下子俏皮地跳著同手同腳的童子舞,一下子調皮地踩上和他們差不多高的圓球,小腳靈活地踩前踩後,逗得大家開懷大笑,大聲鼓掌叫好。

斑高坐在金鑾殿上的是一臉喜色的清明帝,他笑呵呵地隨著鈴鼓聲點頭,笑看文武百官和來自各國的使臣齊為他祝壽。

今日是他的壽辰,原本坐在他身邊的人該是一朝國母,可是身為皇後的季秋容卻無此殊榮,前攝政王喬灝正慵懶地斜靠椅上,坐的跟皇上一樣高,姿態也比他更尊貴,懶懶地斜睨底下的一干眾臣。

一張紫檀百花長案幾擺在兩人面前,上頭有各色佳肴,貌美宮女數十在一旁伺候著。

皇後與太子坐在皇上下首,神色淡然,楠木長幾上稍微少上幾樣的酒菜,但仍豐盛。

而後依序是十幾名妃位高或受寵的嬪妃,及稚女敕的小皇子,梨花白矮幾上的菜色不錯,不過比皇後等級略差了一點,可是多了小孩子的軟食和零嘴,哄皇子開心。

鎊地官員和外國使臣則分坐殿堂兩側,三、五人一桌,夜光玉盞美酒滿杯,不停歇地舉杯恭賀。

「吾皇萬歲萬萬歲,臣等祝聖皇萬壽無疆,松柏長青,歲歲年年有今朝,國富民強安四邦……」

「好,朕歡喜,喝酒喝酒,眾卿與朕同樂,飲酒要痛快,喝!不醉不歸,朕準你們三天免上朝。」看到眾臣齊心,清明帝高興地舉杯一飲。

「謝皇上恩典。」百官齊聲謝恩。

不用上朝當然要盡情暢飲,宮中美酒可是貢品,除非皇上賞賜,否則一般人想買也買不到,是極其珍貴的極品,一斛千金。

難得有機會品嘗自是不放過,你一杯、我一杯的互敬,酒不嫌多就怕知己少,一腸子通到酒缸里,三杯入肚就成了自家兄弟,你我一條心。

「三日免上朝,好大的恩惠。」這皇帝當得挺悠閑。

一道涼涼的男音驟起,皇上持酒杯的手微抖了一下,險些濺出杯中酒液。「皇兄,朕生辰嘛!

偶爾放松放松不為過,別太苛責了。」

清明帝方登基時尚年幼,對政事一無所知也不上手,全賴當時是攝政王的喬灝嚴厲的教導和不遺余力的督促,花了近十年的心力才教出稍微象樣的明君。

雖然仍有弊案,國不均富,僻遠地區還有不少窮縣貧鎮,不過比起先帝時的長年征戰已有見長,至少百姓有飯吃,有屋遮風避雨,不用再挨餓,流離失所。

可是也因為管得太嚴了,清明帝對長自己多歲的皇兄相當畏懼,敬畏如父,只要威遠侯輕咳一聲,他就有如驚弓之鳥一般戰戰兢兢,唯恐行差踏錯,沒做好一個好皇帝。

其實當年他也不想當皇帝,一心求他皇兄饒過母後,讓他母子團聚,免去他生母因毒害先帝,謀殺前太子而被貶為民的罪名,至少盡到為人子的孝道,他願讓出帝位令有賢者承繼。

但是喬灝太恨馬皇後的冷血絕情,不僅逼得她淪落為乞,還強迫清明帝一定要坐穩皇位,他自個兒退居輔佐之位,讓一心為兒子謀劃的馬皇後悔不當初,她的兒子的確如她所願地當上皇帝,可惜她卻當不了位高權重的皇太後。所幸數年以後,喬灝恨意減少,讓她在僻靜寺廟里帶發修行,以贖罪愆。

「皇上是一國之主,你說了算,免朝就免朝吧!蘭州饑荒、淮南一帶洪水泛濫成災,你何不食肉糜、歌舞升平。」反正他才是君王,百姓饑餓,洪災嚴重與己無關,何必多管閑事。

一件件的災情听得清明帝有些臉色發白。「朕馬上派人去處理,絕對耽誤不了百姓們的生計,若是翊兒能替朕分憂解勞就更好了……」

一只小手從長幾底下偷偷模走一顆壽桃,因為幾高人矮,底下人瞧不見威遠侯和皇上中間還坐了一名八歲的孩子。

季秋容卻是冷冷一笑,「威遠侯好大的威風,一句話就震得皇上面上發白,膽顫心驚,請別忘了你已不是攝政王,而是閑居在野的騰龍皇商,朝中大事自有皇上定奪,威遠侯勿再插手,以舊權勢凌聖駕。」都已經放手了還想橫加干涉,說他無意于皇位誰相信。

「皇後,少說一句。」面對早已無夫妻情意的皇後,清明帝的語氣重了些。

面容端肅的季秋容不減氣焰的橫眉。「皇上,臣妾不忍心見你老在威遠侯婬威之下受辱,我朝臣子能人輩出,不乏才華出眾者,皇上若能善用之,何嘗不是國之福分。」

難道只有喬府那小子足堪大任,其他人皆不堪重用,一朝禍福全系在一人身上。

「說得好,皇後娘娘倒是有見解的人,一心為皇上設想,那麼就請你推舉幾位賢能,我好瞧瞧你的蕙質蘭心。」喬灝臉上帶笑,隨意地一揚手,神情自若。

她眼底一冷,听出他話中的嘲諷。「譬如太子,他文韜武略皆不在話下,潛心讀書,修習武學,是不可多得的皇家龍兒,定能為皇上分擔一些責任。」

「喔!听起來很不錯,皇上你認為呢?」沈元嶸若能一槍挑起十個蠻夷兵士,他馬上捐出全部家產助他平夷。

這皇後……唉!真會給他找麻煩。「太子乃一國儲君豈能任意離京,再說,皇後別把皇兒看得太重了,他那三腳貓功夫,我看一出京就被人撂倒了,別讓他白受罪了。」

「皇上……」他居然當眾拂她顏面,不讓親兒有表現機會,他真有當太子是繼承大統的儲君嗎?!

「換個人、換個人,換個皇兄能認可的能人,別一味地一頭熱。」她就不能學學端妃和雪妃嗎?溫柔得體又善解人意,不拿朝中事煩他。

「父皇,兒臣自認沒有不如人的地方,你不放權讓兒臣去嘗試,兒臣怎能創一番成就令父皇刮目相看。」太子沈元嶸不服氣的搶話,他認為自己非池中之物,定能一飛沖天。

其實他自知比不上樣樣強過他不知幾分的喬翊,也不想去爭,可是面對父皇長期的忽略和不被期待,心里多少有點不甘,畢竟他才是皇上親生兒子,只要有好人才輔佐,他也不會做得太差。

而且還有母後娘家的支持,他們一致看好他日後的鴻圖大展,他就算不濟事也有人在背後撐著,才智不足自有良將賢臣補足。

「嶸兒,你敢到荒澇的災區啃發霉的糙米,入山與虎狼同宿,布衣粗食無人伺候,睡無屋頂蓋無被,腳下盡是流竄的蛇蟻?」有志氣是很好,就怕有心無力。

「啊!這……沒必要這麼苛待自己吧!兒臣是太子……」前呼後擁,華衣美食,百姓們夾道歡呼,這才是他要的風光。

「翊兒做得到。」太子只能錦衣玉食供著,天資平庸的他太懦弱了,吃不了苦,容易受人擺布。

皇上的一句話讓沈元嶸啞口無語,他確實不能跟喬翊比,那人根本是怪胎,有屋住就住屋,沒屋住露天打地鋪也無妨,吃要蓮香樓,但蠍子、老鼠也能果月復,不用綾羅綢緞也穿得開心,一個人獨來獨往樂逍遙。

「皇上,太子才是你骨肉,喬翊不是。」皇後冷著臉說出他不願面對的事實,他的兒子就是個庸才。

「……朕知道。」他可是相當惋惜,但沒膽和皇兄搶子,不然他何須整天算計小翊兒,盼他「迷途知返」,幫小皇叔扛起肩上重責。

「臣妾知曉皇上的顧慮,不忍心太子吃累受罪,不過臣妾之弟元徹倒是不怕吃苦,皇上不妨委以重任,授與御史令牌行走全國,捉弊治貪。」二品高官,權力在握,外放官員豈敢不低頭,收為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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