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咦,蘭兒?拍掉草葉,小臉一抬瞧見遠遠走來的溫拾蘭,錯愕地眯眼流露一股殺氣。
好個容盡歡,你連小爺也陰。
「容大哥,你怎麼在這里,我最近學了一首曲子,你要不要听听看?」一看見崇拜的音律高手,溫拾蘭忍不住想討教,好更加精進。
「好呀!蘭兒的琵琶向來清越多情,我正好一飽耳福,洗洗我這顆庸俗的心。」
他取出玉笛在指腕間翻轉了一圈,揚唇一笑,意欲以笛聲和鳴。
「容大哥自謙了,我才是班門弄斧,獻丑了。」素腕輕揚,抱著琵琶的春柳走到小姐身側,準備將手上樂器交給她。
「誰丑了,我給他一朵花戴戴,美得很呢……啊!小蘭姊姊,嬌花贈美人,我幫你把海棠花簪在發上。」佯裝剛發現熟人,喬翊笑咪咪的想把壓得變形的花兒往溫拾蘭發際一插,但是……
他不夠高。
當下他臉色有點黑,拚命地踮高腳尖才踫到溫拾蘭耳際,一朵花插得歪歪斜斜地,令他懊惱又沮喪自己的身高,以往他還得彎下腰才能平視她氣呼呼的琉璃眸子。
而當另一只手取走他好不容易插上的海棠花,換上一朵開得正艷的芙蓉,他那雙瞪人的眼楮幾乎要冒出火花,把介入的那只手的主人給燒成灰燼。
容盡歡,你活得不耐煩了,小爺的風頭你也敢搶!
似沒瞧見喬翊發狠的瞪視,容盡歡淺笑迷人的以指撫過溫拾蘭彎彎柳眉。「蘭兒,你這兒沾到胭脂了,我替你抹勻。」
「呃,多謝容大哥細心,我剛才趕得急沒注意到。」她信以為真地朝他露出感謝的笑靨,美人一笑傾城傾國,容盡歡承滿笑意的眼有些發怔了。
她真的很美,美得靈秀,美得月兌俗,美得全無雜質的純淨,可惜這般美好的如玉佳人不是他的。
容盡歡心里有些惋惜失落,他曾喜歡過她,但是早就看出她心有所屬,而且對象還是不開竅的好友,他只好放棄成全兩人。
只是世子爺遲鈍地尚未發覺自己的心意,明明喜歡人家卻不自知,每每把人氣得火冒三丈,他在一旁樂得看戲,不時撥弄兩下好讓他倆走得更近。
「盡歡哥哥好體貼喲!不像我老是笨手笨腳的,什麼事也做不好,連朵花都插歪了。」喬翊揉著眼楮似要哭了,軟膩的童音有著不難听出的哽咽,但是腳下的動作卻是又陰又狠的不小心「踩」過某人的大鞋。
一看他快哭了,溫拾蘭心口發軟,舍不得他難過。「誰說你笨手笨腳了,是我站得太高了,忘了你還是孩子,我們重來一遍。」
一說完,她彎將人高高抱起,讓他貼著腴香渾圓的胸口,喬翊的一只手好死不死地卡在雙峰,他縮也不是,挪也不是,漲紅的小臉快要滴出血。
一旁的容盡歡看得很歡,暗笑得腸子快要打結了,以眼神取笑他的失算,讓自己成為佔人便宜的下流痞子。
「小……蘭姊姊,你把我放下,不要抱……呃,抱著我,我搬個凳子墊腳也采得到花。」嗟!要命,他怎麼把自己弄進這麼糟糕的處境,進退兩難,這個溫小蘭……軟軟的,有股芳馥幽香,香得他好像喝醉了。
喬翊表情陷入短暫的迷醉,但是一聲輕咳在耳邊響起,他抬起頭迎向一對戲謔的笑眸,立即羞惱地一瞪眼,把迷亂的神智拉回來。
見他臉蛋紅通通的,她好笑地以指羞他的臉。「還害臊呀!姊姊抱你是疼你,你還小,不用擔心有人追著你逼婚,你瞧瞧中意哪朵花,摘了給姊姊簪上。」
溫小蘭,你還自稱姊姊呀!小爺我……還真的不能拿她怎麼樣,喬翊暗恨在心。「小蘭姊姊,我要那朵芍藥,它最襯你花一樣的笑容。」
「你還懂什麼叫花一樣的笑容呀!小小年紀這麼滑頭,滿嘴沾了蜜,你是向誰學的?」越看他越像喬小三,一張嘴滑溜的好像抹了十斤桂花油。
「盡歡哥哥教的。」你再笑,小爺讓你笑不出來。
「我教的?」世子爺,你的心眼也未免太小了,讓你佳人在懷……呃,反過來,是人在佳人懷中,你倒是過河拆橋,反將我一軍。
一大一小兩人四目互瞪,用眼神對話。
「咦,容大哥,你幾時也被喬小三……世子爺帶壞了,小鮑子年紀還這麼小,怎好把世子爺的壞習性教給他。」一個小惡霸就夠讓人忌憚了,不用再出個接班人。
「世子爺的壞習性?」喬翊的臉色非常難看,小拳頭握得死緊,青筋隱隱抽動。
容盡歡忍不住地噴笑。「好,我改進,以後絕不……咳、咳,教導錯誤的行事舉止。」
「……我說錯什麼嗎?你們的表情有點怪。」說不上的怪異感覺,他們兩個之間似乎存在著某種……心意相通?
她不曉得自己為何會有這種離譜的感受,明明有年紀上的差異,容大哥和立羽的相處卻像是平輩間的往來,十分熟稔且自在,一如他和喬翊在一起的情形。
至少她看不到他用對孩子的方式看待只有七、八歲的立羽,眼底還閃著她看不懂的興味。
「沒說錯,我只是突然想起世子爺做過的一件蠢事,想著想著就走神了。」
當局者迷,世子爺做的蠢事就是看不見他心里惦著、念著、放著煨熱的人兒是誰,猶自吃著干醋。
喬翊聞言眯了眯眸,冷冷一睇。「盡歡哥哥不是有事要忙,小蘭姊姊我們不要耽誤他,他們當官的常常忙得暗無天日呢!」
快滾,少來礙眼,小爺做過最蠢的事就是相信你不會陰我,但我錯了,果然愚不可及。
「啊!我都忘了容大哥有官職在身,老是當你是司樂司的典樂。」她也真胡涂,一想到他精湛的音律便急著討教,只想著和他學習、提升自身的技藝。
容盡歡不在意的溫笑。「有事盡避來找我別多慮,我隨時有空,等著你。」
那句「等著你」特別惹人厭。喬翊面色陰沉地從鼻孔輕哼一聲,要不是容盡歡走得及時,他真想再踩上一腳,看能不能踩廢了。
「小蘭姊姊,立羽要摘花。」哼!溫小蘭是他打小瞧上眼的玩伴,誰也別想把她搶走。喬翊在心里發酸。
「好,你剛說是芍藥對吧!咱們來瞧瞧哪一朵好看,小立羽用小指頭一指,姊姊讓春柳姊姊剪下。」他真是太可愛了,小小的身子軟呼呼的,抱得毫不費力。
小立羽,小指頭?他瞧瞧白胖小手,嫌棄不已。「那朵,垂瓣粉紫色的,有只小蟲子停在上頭。」誰叫你又偷看了小歡子好幾眼,我不高興,我要罰你。
「嚇!小……小蟲子?」她臉色微白,僵硬地澀笑。
「小蘭姊姊怕蟲子嗎?」他偷笑。
「不……不怕,指甲片大的小蟲子哪……哪會嚇人,彈到葉片上給牠活路去。」
談到小蟲子時她明顯嘴唇抖了一下,強作鎮靜把話轉得漂亮。
「喔!那我要捉蟲哪!牠有翅膀還有六只腳,兩根長長的須……哇!牠要飛了、牠要飛了,小蘭姊姊不要動,牠要飛到你臉上了……」小手臂揮舞著,非常興奮地手舞足蹈,不時哇哇叫了好幾聲。
不要動?
溫拾蘭的身子根本已僵直了,芙蓉面是慘白的,她動也不敢動地等立羽口中的小蟲子飛走,水晶般的晶眸縮成小黑點,屏住氣息凝視前方。
不過終究是練舞擅樂的縴弱身子骨,腰細如柳,雙臂抱著一個孩子久了也覺吃力,漸漸抱不動了,懷里的小身體似有往下滑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