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遲(上) 第20頁

小一的作業對小寶來說似乎不見難度,很快就寫完了,于是閑著沒事的某人又開始調戲小孩。

「小寶、小寶,學校有沒有很多女生追你?」

「沒有。阿姨,我才七歲。」

「怎麼會沒有?你那麼帥,我都想追了。」唇紅齒白、小小俊兒,有遺傳到他爹的好基因,可預見長大一定帥倒一票迷妹。「阿姨等你長大娶我好不好?」

「不行。」認真拒絕。「阿姨有男朋友了。」

「哈哈,沖著你這句話,我可以考慮為了你分手——」

坐在對面教小孩寫數學的現任男友抬眸,有意無意地掃了她一眼。

她立刻警覺,自己說了句非常不好笑又不得體的玩笑話,立刻噤聲。

當晚,送走小孩後,她就很有自覺地前去領罪了。

雖然他什麼都沒說,從頭到尾除了那一眼外並無異樣,但她就是知道,他心里不大舒坦。

「皇上——」

「快駕崩了。」不咸不淡地回了句,輕飄飄從她身旁走過。

「醫生大人——」

「今天歇業。」頭也不回。

「總載——」

「你有種就叫哥哥。」直接將軍,讓她開嘴。

「……」這個陰影面積太大了,她不行。「哥哥」是神聖不可侵犯的。

算他狠,居然會反制她了。

「臣妾這不就來自行領罰了嗎?難不成您真要廢後?」

他步履一頓,回眸睨她。

她很快就發現,自己又說錯話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干脆把話挑明了講。「我不喜歡你把分手這種話拿來說嘴。」就算只是一句不經心的玩笑,也不可以。

他很莊重在看待他們的關系,更不希望她態度輕慢。

「我保證,沒有下一次了。」立刻舉起三根手指頭發誓,莊重不下于童子軍。

他拉下她的手,她乘隙賴抱上來。「老師,您要打嗎?」

「……」你的下流有極限嗎?

他被惹笑,事情說清楚,輕輕提起,輕輕放下,也就過了,日子依然平平靜靜地在過。

又後來的某一天,趙之寒晚間來接小孩,兩只小的玩累睡著了,他進房去抱菡菡,小寶也醒來,揉揉惶松睡眼跟著走出來,自動自發去牽門口那男人的手。

男人低頭看了一眼,撫撫孩子睡到亂翹的頭發,向她道謝。

不知為何,那當下,他卻是留意到女友停留在某處的不自然視線。

視線的焦點是男人圍在領上的圍巾,那是小舞織的。

這真的是很細微、很細微的小事,本不該注意到的,但他就是看到了,看到她目光的落點,也看到她微妙的神情。

其實這也沒什麼,最近早晚溫差大,她順手拿了圍巾給小寶保暖,而趙之寒順手用了出現在家里或車上的物品,再尋常不過了。

那為什麼,她的表現會如此不自然?

她織的圍巾,圍在那男人身上這件事,有這麼讓她無法平心看待?

可議空間不是事件,而是心態。

直到那時,他才恍然驚覺——

原來那道影子還在她心底,始終不曾淡去,只是她藏得太好,好到教人無從察覺。

所以他忽略了,所有人也都忽略了,深信她就是像外在所展現出來的那樣幸福洋溢。

她這性子,初識時不就知道了嗎?就算遇到再多的挫折與不如意,見面時永遠笑臉迎人、陽光燦爛,讓人覺得世界就是如此的明亮美好,誰會知道,她才剛遭人排擠欺凌?誰會知道,她前一分鐘還難過到想抱頭痛哭?

他真的忘了,她的笑,從來都不代表真的快樂。

那,她真的快樂、真的幸福嗎?

之後,小寶把圍巾還給她,她拿在手中好一會,最後進房,打開堆放舊衣冬被雜物的櫥櫃,拖出底下的收納箱,將圍巾塞到最底層,然後再一箱一箱疊去,關上櫥櫃。

他默不作聲看在眼底,安安靜靜地退回客廳。

不存在的,從來都不需要刻意去逃避或否認,只有深藏且不為人道的,才需要挖個坑,埋上一層又一層的黃土,寫上「此地無銀三百兩」。

他終于看見,埋藏在他們之間,那顆他始終沒有看到的未爆彈。

她心里,還有趙之寒。

他再怎麼當睜眼瞎子,都不可能看不見這麼明確的事實,他唯一不確定的是——她心里有沒有他?

如果有,他們還有一起努力的空間;如果沒有——

他打住思緒,不願意往這個可能性想下去。

這道假設的後果,他擔不起。

春夏交替的時節,她不小心染上流感,成天昏昏欲睡,余善謀不放心,過來看看,那時他正坐在客廳看食譜,而她吃了藥,剛睡著。

繞去房間看一眼,確定她有被照顧得好好的,養得無比滋潤,整個人又圓了一圈,生病也不見憔悴,很放心地走出來,蹲到冷宮前逗兔子。

嘖,不是他要說,把寵物房叫「冷宮」到底有幾個人做得出來?好好一個正兒八經的男人,就這樣被他妹給帶歪,漸漸往某條不歸路走去。

抱著兔子走來,探頭瞧了瞧男人正在看的那一頁。「紅蟳砂鍋粥?」

那個畫風歪掉的男人指了指房間。「你們家太後娘娘欽點的晚膳。」

丙然!

以前是壓榨兄長、任性放肆,現在是壓榨男友、任性放肆!

「別說前輩沒提醒你,女人這樣寵,小心把她寵出公主病。」

聞言,邵雲開暫停研究食譜,仰眸回應︰「就她那個性?」要寵成公主也有難度吧?

「也是。」余善謀輕笑。他只要確定,有人知道他們家丫頭的好,也不吝惜待她好,那就夠了。「是說,前陣子听我老婆提起,小舞是不是想去做美容去疤什麼的?」

邵雲開想了一下。「她是有提過,我正在打听這方面的醫美資訊。」

「這丫頭吃錯藥了?」皺眉。

「怎麼了嗎?」不就女孩子愛漂亮,想讓自己美美的,這也沒什麼吧?

「她超級怕痛,也非常不耐痛,幼時打個針都要哭半天,她會沒事自己去挨皮肉痛?」

後來發生意外,看她躺在病床上,每次清創、換藥都痛得死去活來,幾度昏厥過去,卻反而不哭了,他這個妹妹總是很奇葩。

邵雲開怔了怔,听對方又道︰「之前開刀也是,在我面前笑哈哈裝沒事,進手術室時根本抖得半死。」

對,他記得。

罷開始知道自己終究躲不掉要挨刀時,表情是百般的不情願,最後進開刀房時,眼神里也有掩不住惶懼與不安,更何況,之前發生意外,數不清進出醫院多少回,如果可以,她應該不會想再經歷那種躺在手術台上任人宰割的無助感。

這樣的小舞,有什麼理由勉強自己?又為什麼要勉強自己?

答案根本不必想,清清楚楚擺在眼前——是為了他。

他們交往的第一天,她就問過他了。

她不是為了自己愛美,是為了討好他,為了給他一個更美好的她。

可她何必如此?何必如此?!她不知道過猶不及,都很有問題嗎?若是相愛相知的伴侶,又何須過度討好,勉強自己去做不想做的事?

除非不愛,或是不夠愛,自覺並沒有站在平等的感情立基點——對方不愛?會想要巴結討好;自己不愛,會想要彌補討好。

他愛不愛,全世界都知道,她這是虧欠,彌補討好的心思。

他不知道余善謀看出來沒有,一度沉默,若有所思地瞧他。

「我知道了。這件事我會再跟小舞談。」那日的對談,就到此為止了,誰也沒有再往更深一層去探挖。

餅後,他淡淡幾句,駁回了她這項訴求。

「為什麼?美美的,膚如凝脂,只融你手不融你口,不好瞧?」又開始練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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