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詠佟看著這一幕,不自覺的嘴角浮上微笑。
如果說,沒有拒絕琪琪叫爸比的他很奇怪,那默許他們這樣稱呼的她不是更奇怪?
他只是花店的員工,還「來路不明」,她卻收留他,讓女兒喊他爸爸,沒有加以阻止……
一開始,她是想要阻止,但看琪琪喊得那麼自然,她真的不知道要從哪里開始阻止起。
再說,他確實是琪琪的爸爸沒錯啊,她怎麼能讓琪琪喊他叔叔呢?
今生無法讓他知道琪琪是他親生女兒就罷了,至少讓琪琪喊他一聲爸爸,這樣她心里會比較好過。
「可以走了嗎?馬馬!」琪琪急著想回家。
她回以女兒一個笑容,「可以了。」
她牽琪琪左手,赫連麒牽琪琪右手,三個人一起離開店面,一起搭電梯回家的感覺太溫馨了。
每當這時候,卓詠佟總會想要拍一張照片做紀念,又怕他會覺得奇怪而做罷。
倒是他睡著時,她偷拍了他不少照片,有幾次琪琪一定要跟他一起睡,她替沉睡的父女倆也拍了很多照片,那相似的臉孔常讓她又開心又心痛。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想通了要回去,這天上掉下來的幸福,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很珍惜。
「馬馬,琪琪和爸比也要幫忙包水餃,我們三個人同心協力。」
「好,三個人同心協力。」她笑瞅了他一眼。
他會想幫忙嗎?
他應該不喜歡衣服沾上面粉吧?
不過,就算他不幫忙,像這樣風雨交加的夜晚,家里有他在真好,就像多了個守護神一樣。
她不若以往的慌張,忙著準備蠟燭和手電筒,反而悠閑的下水餃,煮琪琪愛喝的玉米濃湯,煮他愛的清炖牛腩湯。
因為多了一個男主人,雖然外面刮著強風,下著大雨,但屋里的氣氛卻是輕松又寧靜的。
收拾碗筷的時候,卓詠佟發現赫連麒的手臂上多了一道血痕,她驚呼一聲,「你受傷了?」
「沒什麼。」他不甚在意,「只是刮到,不會痛。」
「還是要上藥。」她不放心地說,「你洗完澡,我幫你擦藥。」
他點點頭,驀然露出一記笑容,「對了,牛腩湯很好喝。」
她眨了眨晶眸,「你喜歡?」
「明知故問。」他的眼光閃爍的停在她臉上,然後什麼也沒再說了,走進浴室去洗澡。
明知故問?
明知故問?
她的臉整個燃燒了起來,心髒快跳出胸口了。
老天,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她為什麼會「明知」?
沒錯,她是知道他喜歡喝她煮的牛腩湯,但問題是他怎麼會曉得她知道?
除非——
除非他沒有失憶,他什麼都記得……
第10章(1)
赫連麒才進去浴室十分鐘,卓詠佟卻像等了十年,一直眼巴巴的看著浴室門,越等心跳越來越快。
今天她非問個清楚不可,太多疑問,太多謎團了。
去過公寓之後,她見過宋律師,但宋律師還是什麼都不肯透露,只把房地契交給她,所以能解開她疑問的只有赫連麒了。
浴室門終于打開,她不自覺的站了起來,眼神跟隨著他。
老天,她要怎麼問呢?直接問,你究竟有沒有失憶嗎?
她吞了口口水,「我去拿醫藥箱。」她的心跳異常強烈,聲音卻軟弱無力。
她匆促回房,看見琪琪已經睡著了。
她替女兒把被子蓋好,凝視了她好一會兒。
她一直覺得對不起琪琪,知道他離婚的消息之後,也覺得對不起他。
既然她這麼愧對他們,何不在還來得及的時候彌補遺憾呢?
她不是也在得知他發生過重大車禍時深深顫栗,懊悔自己離開他,如今他好端端的在她眼前,她怎麼能再讓幸福溜走?
就算事情的結果是他真的失憶了,那又如何?
她可以努力喚回他的記憶啊。
或許他的家人根本沒有為了喚回他的記憶而盡力,或許只要她把那些影帶,照片給他看,他就會一點一滴的想起來了。
時間又過了這麼久,誰還會追究她父親的事?
而且,如果不是發生婚變意外,他已經穩坐晨星集團接班人的位置,在公司的主要性和地位都無可動搖。
還有,他至愛的女乃女乃已經過世,過世前也含笑看到他結婚了,他們如果再在一起,無需再顧慮會刺激到誰,頂多是讓他父母很不滿意罷了。
而他們的不滿,或許可愛的琪琪,這赫連麒家至今為止唯一的下一代,可以消彌……
想到這里,多了些勇氣,她提著急救箱,匆匆走到琪琪房間。
赫連麒正套上一件T恤,見她進來,看了她一眼。
「風雨越來越大,待會你先睡,我去店里看看有沒有淹水。」
「哦。」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他,勇氣就跑了一半,心跳讓她整個人熱烘烘的。
她打開急救箱,垂眸拿出碘酒,「我先幫你消毒。」
「過來吧。」
他坐在床沿等她,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她,似乎在想什麼,這讓她舉步維艱。
一種心慌意亂的感覺包圍了她,卓詠佟心跳加速地走到他面前,空氣里盡是他身上干爽的氣息,屬于他的男人味。
她的心怦怦亂跳,垂眸努力專心為他消毒,然後貼上OK繃。
「好了。」她的聲音低幽如夢。
她沒有出去,反而抬起眼來看著他,自認為不著痕跡的深深呼吸,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你是要去打仗嗎,老婆?」赫連麒看著備戰狀態的她,唇邊泛起一個似笑非笑的角度。
「老婆?」
「哦……」
她閃動著睫毛,淚水一下子沖進了她的眼眶里。
無需再問了,他沒有失憶,沒有忘了她。
她的心掠過一陣震顫的喜悅,忘形的投入他懷里,他笑著把她接個滿懷。
「你怎麼可以騙我?怎麼可以騙我?」她用手環抱住他的腰,哭了起來。
他把她擁緊,冤枉,「我什麼時候騙你了?」
他輕拂她的頭發,吻她的太陽穴,拍她的背,直到她的情緒稍微緩和下來。
卓詠終止住了哭意,拭去淚水,抬起泛紅的眼眸指控他,「你假裝失憶,跑來這里找工作……」
他輕柔的微笑,「你可要想清楚,我一直都沒說我失憶。」
她實在不服氣啊。「那你為什麼裝做不認識我?」
他撫著她的發,好笑道︰「你再想清楚,我沒有裝做不認識你,是你自己認為我不認得你,所以待我客客氣氣,經常欲言又止。」
她發現自己無話可說了。
是呵,沒錯。
一直以來,他就是他,未曾叫過她一聲老板娘或卓小姐,對她的態度也從來不是一個員工。
是她先入為主,自作聰明的認為既然他出現在她眼前,一定是因為失憶了,一定是因為他根本忘了她,才會上門找工作。
「所以,這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
他又笑著點頭,「包括小偉。」
卓詠佟瞪大了眼楮,「什麼意思?」
「我給了他一筆錢,叫他找個重大理由立刻辭職,這樣我才有機會接近你。」
「所以,小偉的母親沒有住院羅?」她驚愕地問。
他徐徐一笑,「我想是沒有。」
「噢——」她挫敗的蹙起了眉心,「怎麼會這樣?我一直把他當親弟弟,他居然被你的錢收買,你究竟給他多少錢?」
「秘密。」
「好,秘密,好一個秘密。」她為之氣結。「總之,你把我騙得團團轉,我被你騙得好苦。」
「你老公我又何嘗不是?」他吻住了她的唇,一邊吻,一邊低喃她的罪狀,「一聲不響的離開我,騙我說要去參加母親的忌日。還過分到偷偷生下我的孩子,讓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有個女兒,你說你的罪會比我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