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言將目光移向她,認真凝視了好一會兒,輕聲回答︰「沒有,沒有生氣。」
沒有生氣,只是胸口像壓了一顆好重的石頭,搬不開,沉重得不知道該怎麼辦。
沒有。他說他沒有生氣。
臨江對她從來不扯謊,他說沒有,就是真的沒有,又或者,他自己也不曉得該怎麼形容那些情緒。
朱寧夜由他眼中讀出好濃好濃的悲傷。
那不是憤怒,是悲傷,她這回真的傷到他了。
他外表看起來平和,是因為不懂得如何抒發情緒,沒有人教過她,他只能一點一滴往心里堆積,痛得不知所措,連說都不知該怎麼對她說……
心房狠狠揪痛,她張手用力抱緊他。「對不起,臨江,對不起!」
她向他道歉,只有做錯事的人,才會說對不起。臨江笑了笑,拍拍她。「沒關系。」
那抹笑,看在她眼中更痛。「我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我喜歡的是你,臨江。」
「喔。」
「我不知道他今天會來,他到門口了才打電話給我,我不能不開門,可是很快就打發他走了,我真的一直在等你,我說過生日要跟最重要的人一起過的。」
「嗯。」
「禮物我本來是要拒絕的,我也沒有想到他會有那種舉動,立刻就推開他了,我跟他說,這種行為是性騷擾,我可以告他。所以,以後也不會再有這種情形發生了。」
他點頭,表示听進去了,揉揉眼,有些困了。
「我想睡覺了,可以嗎?」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特別疲倦。
他沒听懂嗎?為什麼她都解釋得那麼清楚了,他的眼神還是透出濃濃的絕望?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
她懊惱地跪坐在地板上,努力想了又想——
情急之下,她跳了起來,追回臥房,二話不說捧住他的臉,迎面吻住他的唇。
「我要的是你,臨江!」
正在鋪被子的臨江被她嚇到,沒防備地跌坐在床上,愣愣地瞧她。
「我喜歡你,我愛你,愛情你懂嗎?那是獨一無二的,這輩子只為那個人心動、心痛,怎麼也離不開,這樣你听懂了沒有?」她傾身再掠一吻,不同于以往,她吻得很深、很重,用力吸吮他的唇瓣,甚至有一點點咬痛了他的唇,他覺得呼吸困難,張口想尋求氧氣,柔軟的舌糾纏而來,他憑著本能,輕輕舌忝舐了一下,她害羞地稍稍退卻,又迎向他……
這一吻,持續了很久很久,相濡以沫、追逐纏嬉,交融彼此的氣息。
結束時,她腦袋缺氧,渾身發軟地倒臥在他身上。
「你剛剛說,這叫性騷擾。」被推倒在床上的臨江說。
「你想告我?」
他搖頭。不想,而且,他喜歡被她騷擾。
偷瞧她濕潤紅腫的雙唇一眼,好像都是他的口水……
他趕緊伸手擦掉。
她微笑,淺淺啄吻他的眼、眉、鼻、唇,耳語般多情低喃︰「如果你也喜歡,那就不叫騷擾……臨江,你喜歡嗎?」
「喜歡。」他閉上眼楮,感受她軟軟的唇瓣,在臉龐落下無數細吻,心底隱約知道這樣不好,會壞了她的姻緣,卻一點也不想停止。
「喜歡什麼?我?還是吻?」
「吻,還有你。」喜歡她的吻,更喜歡她的人。
牢牢圈緊縴腰,他在心里說服自己︰一下下就好,再一下下就好,反正沒有人知道……
她有耐心地以輕柔的吻一一消弭他眼中的陰霾,雖然不知道他深藏在心底的恐懼是什麼,但是他很不安。
直到今天,她才發現自己根本不夠關心他,表面上,他每天都過得很快樂,但那是浮面的、短暫的,隱藏在那之下的是更深的惶惑不安。
他從沒認為自己能夠擁有她、擁有現在寧靜的幸福,他是抱著隨時會結束的心情看待目前擁有的一切,本質上,他仍是那個在下雪的寒夜里,孤身等待的狼,這樣的他,怎麼會快樂?這樣的幸福,怎麼會真實?
她不曉得他究竟經歷過什麼,眼中怎會有這麼濃的寂寥,這麼深的憂傷,但是看在她眼底,極度不舍,想用更真實的體溫、擁抱來溫暖他——
好像,越來越不對了,真的必須停下來了——臨江輕喘出聲,一路蔓延至頸際、喉頭、胸前的細吻,令他渾身發熱,意緒迷茫。
「寧夜……」
「嗯?」他那無助又渴望的眼神,真惹人心憐。
「我、我們、你——」
不必說出口,她是女人,怎麼會不明白抵在她腿間的壓迫感是什麼?
有人被挑起了。
可偏偏只會掙扎迷惘地看著她,真是一頭沒有侵略性的笨狼!
她主動挑開他的睡衣扣子,柔女敕掌心撫過堅實熱燙的體膚,稍稍安撫他體內躁動的火苗,他無法自主地貼近她,貪心地想索討更多一點點的撫慰,在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前,已翻身壓制她,雙掌由她的睡衣下擺探入,撫觸似水般嬌女敕的軀體。
無論是人是獸,都有與本能,會主動尋求紓解的管道。他完全無法控制自己,貪婪地吸吮、,肢體纏膩磨蹭、焦躁不已——
「別急,慢慢來。」溫柔如水的嗓音安撫他,溫潤嬌軀主動迎合,包容他熱燙的侵略,一寸寸填滿她。
「啊!」細細的驚呼聲,柔軟如絲,帶著更多說不出來的嫵媚,蠱惑了他的心神,他難以自抑地擁抱、佔據她,加深頻率,一次、又一次深入她,失了自制地野性糾纏……
「你流血了——」許久,理智稍稍回籠,他發現沾到腿間的血漬。他沒有受傷,那就是她了?
畢竟是太私密的男女情事,沒人教過他,一知半解的他微慌。
「沒事。」她拉回他,安撫地吻了吻。「只是初次的證明而已。」
就是——落紅嗎?
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看過大戶人家娶親,炮竹連連,好不熱鬧,他也替新人覺得很開心,可是新婚之夜,新嫁娘沒有落紅做為貞節的象征,當晚就坐回頭轎被夫婿送回娘家,娘家的人也覺得很丟臉,將這個不貞不潔的女兒關在房里一步都不許出門,免得被街坊笑話,後來听說沒多久,新娘子就懸梁自縊了。
本該是歡愛後,依偎著說些溫存貼心話,朱寧夜察覺他異常的沉默,請問︰「怎麼了嗎?」
「怎麼辦?」他闖禍了!他壞了她的清白!那應該是要留給她的丈夫的,這樣以後,她要怎麼對丈夫交代?他會壞了她原本的好姻緣!
他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會如此失控,她一親他、踫他,他就完全沒有辦法思考了,要是、要是下次再這樣——
他彈坐起身,抱著枕頭下床。
「你去哪里?」
「客房。」
以前寧可睡在她房門外,說什麼都不願意單獨睡的人,居然自己乖乖說要去客房?朱寧夜頗意外,挑高秀眉,「為什麼?」
「我、我會欺負你——」
「那就欺負啊。」
「可是——」
朱寧夜直接奪回枕頭,動手將他按回床上躺好,不等他再度發言,先一步阻斷。「是我先開始的。臨江,我很高興那個男人是你。」
「你不懂。」他皺著眉,懺悔又自責。「你有自己的姻緣線,就纏在小指上,和世界上的某一個人牽在一起,以後你就會後悔了。」如果她不幸福的話,都是他的錯!
「是嗎?」她伸出小指瞧了瞧。「你看得到?」
他搖頭。「我不行,但是旎旎應該可以,你想知道是誰的話,我明天去拜托旎旎找。」
找到以後,他就真的地走了。
「不用麻煩了。」她將身體靠回他肩窩。「有的話,也只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