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無知加上自恃過人,讓當時的他完全不懂得體會或了解什麼叫做將心比心,什麼叫做惻隱之心,才會釀成無法挽回的傷害……
他很後悔,她卻不知道,因為當年心高氣傲的他,始終沒將「對不起」三個字說出口,就這麼與她分道揚鑣,然後,一別十年。
在听大哥說大嫂有發喜帖給她之後,他的心便莫名的緊張期待了起來。
他無法不去想現在的她是什麼模樣,牙齒矯正器應該拆下來了,還戴著眼鏡嗎?頭發是長是短?是直是卷?還是那麼瘦嗎?抑或者胖了點?現在做什麼工作……
好奇心人皆有之,他也不例外。
但是……他不知道,只覺得除了好奇心之外,好像還有些什麼在心頭蠢蠢欲動。
他今天的任務是招待,卻為此一整個心不在焉、魂不守舍,被同是招待卻忙得不可開交的二哥、三哥連續瞪了好幾眼都不自覺。
他一直在等她出現,望眼欲穿的等,直到客人幾乎都入座了,他也被從入口處叫到主桌附近招待親家的親友團之後,她才姍姍來遲的出現,身邊還伴了一個……男伴
看到她和她的男伴時,他就像突然被雷擊中一樣,腦袋一片空白,身體動彈不得,震驚到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為什麼他會以為她沒有男朋友呢?畢竟她和大嫂是同班同學,大嫂都結婚了,她又怎麼可能會連男朋友都沒有?
還有她的模樣也變好多,雖然他還是能一眼就認出她來,但是他敢打包票,當年那群死黨若看見她現在的樣子,絕對無法將她和那個鋼牙妹聯想在一起。
她的頭發留長了,染成非常自然的栗子色,大波浪微卷的發型充滿了空氣感,圍繞著她白皙的小臉,非常的適合她。
她穿著一件顏色鮮艷的連身裙,外頭罩了件黑色的短外套,看起來既可愛迷人又不失優雅,同樣非常適合她。
十年不見,她變得漂亮極了,還懂得怎麼打扮自己,這樣的她,怎麼可能會沒有男朋友?他這麼告訴自己,心里卻莫名的苦澀。
相見不如不見,他終于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感受。
但是欠她的那句「對不起」,他終究還是得找個適當的時機還給她。
「賀子躍,你有沒有看到未央?她到底有沒有來呀?」
賀子躍餃命到前頭拿酒,卻在途經主桌時,被因懷孕而逃過敬酒一劫的新娘子扯住袖子問,他不得不停下腳步來,回答大嫂的問題。
「她有來。」
「你看見她了?在哪里?」
賀子躍轉頭看向凌未央座位的方向,不見她的人影,只剩她的男朋友還坐在位置上。
「大概去洗手間了吧,她男朋友還在位置上。」他說。
「男朋友?在哪里?」易小憐瞠大雙眼,好奇不已的問道。她從沒听未央說過她有男朋友呀?
「那邊。」他伸手指著,「這樣算過去第六張桌,那個穿著白色襯衫……」
「未然?」易小憐訝然的月兌口道。
「什麼未然?」賀子躍馬上停下未完的話語,轉頭問她。
「未央的弟弟。那個穿著白色襯衫的小帥哥。」
弟弟?
賀子躍突然有種活過來的感覺,原來那個男人不是她的男朋友,而是她弟弟!
差一點,真的是差一點……
「你說她男朋友在哪里?」好奇的大嫂繼續問他。
「我誤會了。」他說。
「誤會?」
「我以為和她一起來的男人——就是你說的那個穿著白襯衫的小帥哥,是她的男朋友……原來是她弟弟。」他釋然的說,而後突然想到一件事——
如果她現在是去上洗手間的話,那不就是個他可以向她道歉的好機會嗎?
「大嫂,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我出去一下。」說完,他不等人家有所反應,立即迅速轉身,快步的往出口方向走去。
欠她十年的道歉,終于可以還給她了。
第1章(2)
凌未央洗好手後,對著洗手台前的鏡子稍微地整理了下儀容。
她用手撥了撥頭發,拿出吸油面紙輕輕按壓了一下鼻頭,再替有些干燥的唇瓣補上帶點粉紅色的護唇膏,然後對著鏡子抿了抿唇瓣。
鏡中的女人明眸皓齒,淡妝薄粉,看起來既迷人又成熟,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女人味,和在學生時期丑丑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就連有時候,她像現在這樣看著鏡中的自己,也都會有些恍神——不是被自己的美貌驚嚇到,而是不懂她明明就沒有整過形,為什麼學生時期和現在會差別如此大?
只因為拿掉眼鏡和牙齒矯正器嗎?
還是因為有化妝?
總而言之,「女大十八變」這句話套用在她身上,非常適用就對了,只是,她多麼希望自己能早幾年變美,這麼一來,也許當年他就不會……
停!她瞪著鏡中的自己,思緒猛然停住,用力的搖了搖頭,甩開不該出現的念頭。
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她到底為什麼還要去想那已經不可能改變的過去呢?就算吃飽太閑也不該這樣。
她深吸一口氣,再看鏡中的自己一眼,轉身走出女廁,朝電梯方向走去。
接著,一個不經意抬起頭來的瞬間,她整個人僵住了——
賀子躍。
他就這麼突如其來的出現在她視線前方,而且正筆直的朝她這方向走過來。
她迅速的低下頭、垂下眼,腦袋一片紊亂,渾身僵直。
怎麼會?他怎麼會出現在這里他認出她來了嗎?是要來找她的嗎……
驀地,「可笑」兩個字像桶冷水般,突然朝她兜頭淋下,讓她頓時冷醒過來。
真是白痴,都知道他絕對不可能記得她是誰了,她還在想什麼、擔心什麼?抑或……是在期待什麼?難道還期待自己能夠留在他的記憶中嗎?
想也知道不可能,她真是大白痴一個!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里,答案還用問嗎?女廁旁邊就是男廁,他會走到這里來,自然是為了要上洗手間,只是他早不來晚不來,為什麼偏偏選在這一分鐘出現?
她剛才不應該在廁所里待這麼久的,要不然,就該再待更久一點才對,這樣就能避開他了。
現在怎麼辦?她要退回到女廁里嗎?
不,這種舉動太突兀了,反而引人注目,還是就這樣直接走過去,快速地越過他吧,反正他也不可能認出她是誰。
說她自欺欺人也好,她是真的不想承認他對她仍有影響力,都過了十年,如果她還在意著從未喜歡過她一分鐘、甚至一秒鐘的男人,她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呆子。
而她,一點也不想再當呆子了。
無力的輕扯唇瓣自嘲,她低頭看著地板上的瓷磚,盡量以自然的姿態,走向朝自己這方向走來的他,打算以最快的速度與他擦身而過。
可是,他的步伐突然停住了,就在距離她一公尺的前方。
她嚇得瞬間停止呼吸,卻不敢停下腳步,反而命令自己「快走、快走。」因為他絕對不會是為了她停下腳步的。
也許是他口袋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他停下來接電話。
也許是他突然想起什麼事,才不自覺的停了下來。
也許有一百個「也許」,但沒有一個會和她有關,她必須要領悟這一點才行,否則她就真的是個不折不扣的呆子了。
一公尺、五十公分、二十公分……擦肩越過……二十公分、五十公分——
「遇到許久不見的老朋友,你都是這樣連聲招呼都不打的嗎?凌未央。」
他的聲音像條鞭子似也,突然從她身後抽過來,她頓時渾身僵直,腳步不由自主的踉蹌了一下,當場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