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母親。
「庭下社工人員,岳冬希。」
重重一捶,一道清亮的女子嗓音突破迷霧,令人驀地回神。
「是的,我是岳冬希。」
「你能以你為民服務的良心證明,以下所言絕無虛假?」
「是的,法官大人,我本著良心作證,不講一句假話。」她眼神清澈,擲地有聲。
「好,那我問你,你能證明楊海威長期性侵他的繼女,造成被害人身心俱受重創嗎?」發絲斑白的女法官一絲不苟,就著檔案問明案情。
「可以,我一路陪同楊曉薇驗傷,進行心理輔導,知道她至今仍然夜夜作著惡夢,不敢睡熟,心理創傷甚重,這點醫院開出的精神診斷書也能證明。」一個才十三歲的小女孩,她的一生就這麼毀了。
「那麼,除了對楊曉薇的暴行外,他也向你恐嚇,這件事可屬實?」她看著岳冬希問。
「是,他曾經多次傳簡訊威脅,不準我上庭作證,那些簡訊我都留著,也已經把手機交給檢察官做呈堂證供。」
「好,我明白了,你的證詞令本案能順利的進行下去,感謝你的配合。」不是每個人都敢挺身而出對抗惡勢力的,她人溺己溺的精神令人敬佩。
楊海威不只是地方議長,還是富甲一方的仕紳,為人海派,交友廣闊,三教九流的朋友都有,黑白兩道也吃得開。
他先後娶過四任妻子,其中兩任死于意外,一位重殘躺在療養院,現任妻子是一位影視明星,被他視為禁臠的可憐繼女是住院前妻前一段婚姻所生的,他代為撫養,跟了他姓。
而他的前三任妻子都投保巨額保險,他已領取,估計總金額上億,這是可疑之處。
但是沒人敢出面指控,在他強勢施壓下,她們的娘家隱忍不報,默默收下一筆補償金便一筆勾銷。
檢調方面早就想辦他了,卻苦無有力的人證、物證,這才讓他一再逍遙法外。
因此在場的法官和檢察官相當感激岳久之希的勇敢,要不是她不畏強權,堅持說出實情,造孽多時的惡棍也無法繩之以法,還以社會公義。
「不客……」
「什麼爛證詞,你給我小心說話,明明是那個臭丫頭主動勾引我,趁半夜爬上我的床要我上她,根本不是我的錯,我是被設計的!」想定他的罪,門都沒有。
法官重捶法槌。「安靜,不要擾亂法庭秩序。」
「你不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受人敬重的楊議長,掌控多項預算審查,我肯出庭是給你面子,總統想召見我,我還不見得肯理他。」他擺出不可一世的架子,揚自乾坤。
「你出庭是被法警架來的,和我的面子無關,而且總統下令嚴辦此事,絕不讓害群之馬污染神聖的議會。」她言簡意骸地戳破他目中無人的氣焰。
「你……你敢判我有罪?」楊海威氣紅了臉,粗聲租氣地怒指法官。
「偵結結束定有判決,有罪無罪由法律決定。」他這次難逃法網。
「哼,別想用輿論壓我,我沒在怕,小丫頭犯賤與我何干,她月兌光衣服爬上我的床,我是男人不是聖人,她想嘗嘗男人的味道我就成全她,你該看看她爽歪歪的樣。」一想到稚女敕,他就硬了。
「你要不要臉,這種下流話你也說得出口,小薇才十三歲,她心智根本尚未成熟,還來不及享受青春年華就被你這個禽獸摧殘了,你什麼東西呀!一個沒種又沒擔當的爛人」
「咳咳,岳小姐,請你冷靜,本庭自會處理他不當言詞。」罵得好,這種賤男人就該千刀萬剮,表面平靜的法官暗自叫好。
她是女人,非常能夠感同身受,若非自願,那將是一輩子抹不去的陰影。
「你听到了吧!她辱罵我,我要告她公然侮辱,撤銷她的證人資格。」想跟他作對也要先秤秤自己的斤兩。
女法官不以為然地瞟了他一眼。「存心誣蔑才叫公然悔辱,若所言屬實就不是侮辱。」
聞言的岳冬希訝然膛目,她抬頭看著法官,眼底流露出笑意。
原本她以為被告定了,身為證人,她不能發表個人言論,只能就事情的發生經過陳述。
可是那畜生的發言太教人氣憤,她才忍不住大聲罵出早已盈胸的不滿。
幸好她遇到的是有同理心的好法官,能理解她的憤慨,不然壞人沒入獄,她先吃免錢牢飯。
「你不公不義,我抗議……」楊海威揮動拳頭,似要暴打法官。
她捶槌止住他的叫囂。「你想抗議什麼,還想抗議什麼?以本國現行法律一罪一罰的規定,你不妨先算算自己該被關幾年。」
強暴一次一條罪,十次十條罪,采累積計算,三十年刑期跑不掉。
「你!」他還想咆哮公庭,強調「政治迫害」,但法官只看證據。
「先收押看守所,不得交保,擇日再審。」下一次開庭是收監日。
在法庭上,法官最大,就算是在外呼風喚雨的大人物,到了法官面前也得矮上三分,沒法以高高在上的身分濫用特權,攪亂司法審查。
楊海威的耀武揚威只到此為止,幾名法警走近,在法官特意地指示下上手銬、腳鑽,把他當可能潛逃的犯人。
但是他仍不減當官的派頭,戴上手銬的雙手一舉高,朝著害他身陷囫圇的女人破口大罵。
「你這女人給我等著瞧,我絕對不會放過你,過馬路時看好紅綠燈,橫沖直撞的酒駕隨時找上你--」他一定會讓她好看。
「不怕絕子絕孫就來啊,我怕你呀!」她不是被人威脅大的。
眾目睽睽之下,樣貌清純的岳冬希不雅地比出中指,法院內的執法人員見了莞爾不已,有志一同地當作沒看見,默許她的挑釁動作。
不過被比的楊海威可沒好臉色,他發怒沖上前想揍人,四名法警差點拉不住。
「為了我的心髒著想,你可不可以少做些找死的事,激怒他對你而言有什麼好處。」還比中指呢!是男人都無法忍受。
一只厚實大掌攬上腰際,岳冬希願熱一偎,笑咪咪地比出勝利手勢。「我生氣嘛!誰教他仗勢欺人,堅持不認罪,還把奸辱繼女當是戰績,不認為自己做的是錯事,洋洋得意地炫耀奪走繼女的第一次。」
長期遭到性侵的小薇根本不敢聲張,怕繼父不給她飯吃、不讓她上學,直到她以為生理期來,月復痛如絞,保健室的護士阿姨帶她去看診,發現她胎死月復中,這才揭發慘無人道的獸行。
「古有名訓,不得罪小人是明智,你上庭作證已是刮了他一巴掌,再咒他絕子絕孫他不像有度量的人。」秦弓陽憂心地一嘆。
「我不怕他。」她輕握拳,目光堅定。
「但我怕呀!小人不走正道,他肯定會對你不利。」為什麼別的女人不惹是生非,偏偏他的女朋友正義感十足,專打老虎。
岳冬希撒嬌地拉拉他粗糙大手。「我有你嘛!所以不怕,你會保護我。」
「是喲!現在就會嘴上抹蜜,把我當救生圈,哪天被你害死了,我都不曉得向誰投訴。」他苦笑地一揮她鼻頭,心里想著此事該如何排解。
「嘿嘿,身材壯碩的你是最佳保鏢,當仁不讓,你是我的大靠山。」她用力抱緊他,露出安心的表情。
他失笑,半帶寵溺地俯首一吻。「你呀!吃定我了。」
「老婆吃老公的天經地義,你敢不讓我吃。」養家是男人的責任。
「你是說--」答應他的求婚了?
「丑媳婦也得見公婆,走吧!我們先去見你媽,培養培養感情。」她不信他母親有三頭六臂,把他嚇得面無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