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8號房的婚禮 第9頁

「沒關系,忘了就忘了,沒什麼火不了的。」關品妍強悍的說。

能夠看他清醒過來,她已經很感恩了,與失去他相比,失憶算什麼?至少她還能看見他生氣勃勃的出現在自己面前,這就夠了。

腦袋一片空白又怎樣?記憶一筆勾銷又怎樣?她會陪著他,把空白重新涂滿顏色,不管得花上多少時間,她都會守在他身邊。

可對過去是一片空白的男人,顯然無法這般雲淡風輕。

一把無明火燒了起來,黑眸狠狠的瞪向她,「你憑什麼這樣說?那是我的記憶!」宛若是只受傷的野獸,他對她憤怒嘶吼。

一絲意外掠過她臉上,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他用這麼惱怒的口氣對她說話。然而,她很快就恢復鎮定,並且用一點也不遜色的強勢口吻說︰「那也是我的記憶。」

他和她在一起的這些年,很多事情早已分不清是你的還是我的了,因為包括記億在內,都是共同屬于彼此,是「我們」的記憶。

他的失去,何嘗不是她的失去?

想起過去的一切,那瞬間她抿著嘴,捏握著粉拳,似是在強忍痛苦似的別開臉。

他看見了這一幕,為她的壓抑感到心痛。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他們之間,似乎存在著現在的他所無法想象的羈絆。

一會兒,當再回過頭,她眸中已然透著堅毅。

他喉呢像是被人一把掐住,啞然無言。

如果不是情況不適合,他真想贊美看似嬌美軟弱卻比誰都堅強勇敢的她,是她的一臉鎮定,止住了他幾乎要爆發的瘋狂。

對于目前的他而言,她仍是個陌生的人,可看著她,他仿佛看見了浮木。

如果他如今的生存泣定得構築在徹底遺忘之上,那麼,他想要緊緊的抓住她。

為了不要讓自已在記憶崩毀的流沙里天頂,哪怕得死皮賴臉,他也不松手。

他正想伸手抓住她,她卻已經搶先一步彎子抱住他,便咽的開口。

「臭于睿修,你終于睡醒了。」

一股強烈的心疼朝他襲來,摻著一些連他也無法分辮清楚的情緒,悍然盤據在他胸口,久久不散……

醫院大廳里,人來人往,于睿修站在距離繳費櫃台不遠處,隔著諾大的電動玻璃門,微眯著眼眸靜靜看向外面車水馬龍的世界。

他今天要出院了。

為了來接他,關品妍特地請了半天假,現在正在排隊繳費。

他有一種憂如隔世的感覺,明明也才兩個多月的時間,自己二十多年來的記憶就這樣莫名其妙被抹去了。

「于、睿、修。」他伸出手指,朝空中寫下三個字。

片刻後……

很好!苞過去的幾天一樣,他還是一點感覺也沒有,全然的陌生。明明是他生存在這世界的一個重要代號,現在卻遠不及他留院觀察的這些天,閑來無事時給自己取的一個綽號來得教他有感覺--

888號房的流浪動物。

很貼切不是嗎?在記憶洪流里載浮載沉的他,就像是只被遺棄的小動物,每天漫無目的在流浪,只不過,小動物是在街上流浪,他則在自己的記憶里流浪,不知何處是歸途。

幸好比起街上亂審的流浪動物,他顯然是備受關照的,每天都會有人來醫院探望他。

女乃女乃多是跟關媽一起來,強身補腦的藥膳是固定配備,因為每天都吃,常常是她們還沒出現,他聞到味道已經知道人來了。

有時,爺爺也會一起。嗯……該怎麼說呢,他這個爺爺很有氣勢,端著一臉不怒自威的表情,倒有幾分黑道大哥的味道。

至于關家三兄弟,則無規則可循,總是興之所至的出現。

如果純粹當一只動物圍里的動物安靜被看倒也無妨,偏偏他們除了看他,還對他有著過度期待,期待他下一秒就能恢復記憶。

而不巧的是,這正是他無法掌控的,壓力于是產生。

因為不想看見期待落空後的失望表情,他每天都祈禱他們不要出現,無奈天不從人願,他只好繼續被看、被期待,然後繼續讓人失望。唉,他也不想這樣呀。

不期待出現的人天天出現,反觀他期待的人雖然也出現,可就是每次出現前都免不了讓他一陣好等,等得他屢屢焦躁不安。

不是說是他的新婚妻子嗎?但老公住院,她居然沒有隨侍在側,他每天眼巴巴的等上一整天,好下容易她踏著夜色姍姍來遲,可待不了多久,不是說要回去值班,就是他該休息睡覺,所以她要走了。

唉唉唉,好歹看在他等了她一天的分上,當妻子的她也該多「按耐」他一下,不是嗎?

可惜響應他的,永遠是病房那扇門被關上的聲音。

生氣?並沒有,他偏偏特別喜歡她這樣,很不小心翼翼,很直來直往,這讓他在面對她的時候也可以不那麼小心翼翼,也可以直來直往。無須謹慎拿捏小心說話,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輕松感覺。

不過後遺癥便是,他因此更渴望下一次見到她的時候。

听說,她是個警察--

「市……市刑大?」他直覺說出腦海里的一個詞匯。

「我如果在市刑大,我媽就會殺很大了。我在交通大隊。」她俏皮的自我解嘲。

他發現她講話的時候,嘴唇會微微的揚起弧度;調侃自己的時候,口吻很率性,都跟她出塵的美麗有著反差。

「為什麼會殺很大?」他興味盎然地問。

「因為她不想我當警察。當初為了這件事,我們可是還開了家庭會議,你跟女乃女乃也投票了,但因為我媽買票,結果五票對兩票,我輸了。」

「我是五票之中,還是兩票?」

「當然是兩票。再怎麼說你也是我的人,要是連你都跑票,我多沒面子。不過就算有你這張鐵票也沒用,我媽買票買太凶了,幸好她不投身政治,要不然肯定是黑金政治家。」說著,原本該是送進他嘴巴的只果,居然進了她的嘴巴。

看她小嘴嚼著嚼著,他突然羨慕起那片被她吃掉的只果。

羨慕被她吃掉的只果……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想法?

「咳咳……」他不禁揉了揉鼻子,掩飾自已的心虛。

「刑警沒當成,我就跑去當交通警察,每天跟打結的交通對抗、處理事故,三不五時還得跟酒鬼打交道。」

「酒鬼?」

「取締酒駕抓到的人,不是酒鬼是什麼?」

他被她說話的口吻惹得當場炳哈大笑。

「只能說那些作奸犯科的壞蛋真是好狗運,要是我近了市刑大,他們現在肯定一個個都在吃牢飯了。」

由以上言論可以得知,他家娘子是個正氟凜然的人,而這種人通常也講義氣。

看來他這根浮木是抓對了,有她罩著,他就算腦袋一片空白也沒啥好怕的了……

「在看什麼?」

听見聲音,于睿修回神,轉身看著關品妍,嘴角習慣性的揚起微笑,「人很多。」

「來吧,親愛的老公,我來保護你。」她頑皮的對他伸出手。

他把手搭上她的,兩人握著手走出醫院大廳,來到停車場。

「這、這是你的交通工具?」他傻眼,這麼噸位十足的一輛摩托車,她真的有辦法駕馭嗎?

「嗯,還是我們一起去挑的喔。是不是覺得很漂亮?」關品妍很是得意的拍了拍自己這輛設計流線、馬力十足的重型機車。

于睿修心想他當初一定是瘋了,否則怎麼會給自己的女人挑這種車?

他忽然覺得不是很能理解那個過去的自己。

「快點上來吧。」她抬過長腿跨在摩托車上,帥氣又自信的邀請他。見他退退沒有反應,她笑道︰「你害怕?放心,我技術很好的,車齡也很長--如果以前騎腳踏車載你狂飄的歲月也算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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