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寢國師 第5頁

然而此時此刻,攀在他背上的人不是鳳梓,而是葉淺綠,一個心智與身軀同樣成熟的女人。

這一個月來的朝夕相處,他也清楚她與鳳梓的不同,她活潑好動的性子,令他甚難不將注意力擺在她身上。

偶爾,連他都未曾留心到,自己的眼神總會不經心地追隨她。

思及此,晏蒔青的心緒泛起漣漪,一種前所未有的玄妙感覺佔據了身心,背著葉淺綠的雙臂又收緊了些許,生怕她跌下來傷了自己。

桃花瓣瓣落,葉淺綠勾著晏蒔青的前頸,笑得不知收斂,佯裝沒看見眾人的錯愕,故意朝著又妒又恨的薛晴胡言亂語。

「笨晴楮,為什麼你不給我當馬騎呢?當了馬我就賞你糖吃,不當馬,我逐你出宮去當笨驢。」語末,還嘻嘻笑兩聲,連她自己都覺得解氣極了。

「荒唐!」薛昆憤而揮袖,指著他們兩人怒斥。「堂堂白鳳國神女,怎能與國師做出這種有違禮法的舉動?!」

葉淺綠原本還將下巴頂在晏躊青的肩頭,听薛昆大聲喝斥,突然心生忿意,臉一沉,道︰「比起孤的行徑,神女面前還敢瞪大雙眼、大聲吼人,太師這種舉止又何嘗不荒唐?」

此言一出,眾人莫不為之震攝。

心智未開的痴兒神女,怎可能說出如此義正詞嚴的話?眼前之人,真的是昔日那個只懂傻笑的鳳梓?

正當眾人心生疑竇之時,卻听見晏蒔青悠悠淡道︰「神女前些日子遭了埋伏,不僅身受重傷,人也因受到過大驚嚇,導致近來言行舉止失了常序,還請太師莫與神女動氣。」

听完此言,眾人皆露出了然神色,獨獨葉淺綠覺得心情不怎麼舒暢。

神女不就該是至高無上的嗎?何以來了個薛氏父女,她的地位便硬生生矮了一截?

莫與神女動氣?這話也太貶低神女的地位了。鳳梓啊鳳梓,看來你在世時,這個神女之位定是坐得挺不穩實。

「青青說我壞話,孤不高興!」葉淺綠雙手握攏成拳,輕捶著晏蒔青的雙肩。

他身形一僵,轉頭一看,一記冷洌的眼風射過來。她哆嗦了下,小嘴微噘,作勢欲哭。

實在拿她沒轍,晏蒔青僵著泛青的俊容,終究斂起了瞪她的嚴厲眼色,放任她。

仿佛連自己都甚覺荒唐似的,一股淡淡笑意不期然地浮上了晏蒔青的嘴角。

連國師都束手無策了,其他人又怎敢開口多言,只能眼巴巴看著耍孩子脾氣的神女撒潑。

「笨驢晴晴,你怎麼還不騎上你的笨驢?我們來玩騎馬打仗,贏的人可以跟青青親小嘴!」

戲弄十足的話一落,薛晴的雙頰在剎那間紅透,眼神卻不由自主地望向晏蒔青淡垠的唇。

素有「桃仙」之稱的晏蒔青,打從入富的那一日起便艷驚鳳宮,傳言他拜師人稱「卜算子」的乾坤老人,放眼四靈諸國,每當有人提及這位白鳳國俊美如桃花的國師,任誰都會點頭贊揚。

白鳳國本就信奉黃老之術,晏蒔青又精擅陰陽家之最上乘術法,熟知五行衍法,通曉陰陽奇道,又精通星宿歷象運行之理,堪稱上通天文,下知地理,縱然來歷背景未明,落腳白鳳也不過短短數年,卻已讓朝內外推為國師,其地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人人皆雲,額烙一瓣桃花印的晏蒔青是天上嫡仙,白鳳國的黎民蒼生對他又敬又畏,他的國師地位堅若臀石,誰也撼動不了,也無能撼動。

這樣一個貌美如仙的男子,任誰見了都要面紅心熱,不由得芳心蕩漾。

「笨驢晴晴!」

看薛晴雙眼發直,不知羞的猛瞅著晏蒔青瞧,葉淺綠的心頭也不知怎地,像被大石壓得發悶,激得她月兌口大罵。

「你到底比還是不比?不比的話,青青就是孤一個人的了!」她喊得女乃聲女乃氣,雙手摟緊了晏蒔青,就是要薛晴喝干醋眼冒火。

薛晴登時慌了,「等等!我要上哪里找馬?」

話方落,眾人的眼都瞪凸了,一向老奸巨滑、不露聲色的薛昆更是氣得拂袖離去。「荒唐!」

見爹爹大發雷霆,薛晴自知在眾人面前鬧了笑話,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揚眸看去,那個本該傻里傻氣的鳳梓竟然對她露出了揶揄的訕笑。可眨眨眼,再定神細看,趴在晏蒔青背上的鳳梓又恢復了平素的傻氣樣兒。

薛晴又惱又羞,又氣又納悶,臉紅得好似可以掐出血來,不想在心上人面前出糗,她急忙揚袖半遮臉,隨著薛太師的背影倉皇離去。

「嘻嘻口,想跟本姑娘斗,再等一千年吧!」

晏蒔青別眼淡瞥,下巴擱在他肩頭上的鵝蛋嬌顏因為興奮得意,雙頰紅撞撞的,不再是十歲稚童的憨傻模樣,而是眉梢眼角都靈動有神的女孩家神情。

背上的人兒不是鳳梓,而是來自千年之後的……

第2章(2)

「青青,你太不象話了,方才為什麼幫著薛昆那只老狐狸?」人都走遠了,葉淺綠仍無意從他背上下來,反倒是氣憤難平地數落起晏大國師。

晏蒔青心一神稍整,淡道︰「薛太師已經攏絡了當朝一半的臣子,又仗著是鳳梓表親這層關系,可說是要風得風,早已不把神女放在眼底,稍有不慎,你的性命堪憂。」

「有你在,我怕什麼?」她哼了兩聲。

即便眼力再壞,再如何狀況外,隨便瞄瞄也該知道晏蒔青在白鳳國有著不可撼動的影響力,方才薛昆那老狐狸不也因為晏蒔青一句話便沒再追究?

「僅此一次,下不為例。鳳梓雖然好動,但這幾年在我的教下,不的日再這般胡鬧,你這樣破綻百出,難保不會有人起疑心。」

「可我總不能這樣一直裝傻下去!」連她這個歷史科目念得馬馬虎虎的人都知道,痴兒當皇帝,這王朝肯定不出兩三年便會垮台。

「你不是鳳梓,你只是暫時頂替她身分罷了,我安排你做什麼,你便做什麼,其余的,你一概不必管。」晏蒔青沉聲道。

想反擊薛氏,時機尚未成熟,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悉心教她,傳授她治國之道以及種種經略要術,為的便是日後終有派上用場的時候。

為了保住鳳梓的神女之位、守護白鳳國,她必須付出許多努力,但當務之急,是能順利瞞過眾人,不令人對她生疑。

「姓薛的那樣欺負人,我就是看不過眼,要我默默裝傻子被他們父女聯手欺壓,我辦不到。」她瞠圓了眸,堅持己見。

听完她的仗義之詞,生平頭一回,向來波瀾不興的晏蒔青心頭起了漣漪。

身為國師,即便是政敵,到了他面前,一迎上他清冷寒冽的鳳眸,無人不震攝臣服,加之他精通陰陽五行術法,又因長年習術之故,身上總有股仙人一般的疏離之氣,許多人對他是畏多過敬。

耙這樣和他對眼瞪視的人,有,但肯定不多。

鳳梓那前抽水烏潤的秀眸失了純良愚昧的稚氣,多了澄澈的無畏,提醒他,背上的人兒不是心智十歲的痴兒。

心中驀然有千頭萬緒在鑽動,若有似無的淡淡情懷流淌過心底,晏蒔青斂起了細長的鳳眸,沒有出聲訓斥,只是用著與往常無異的淡然語氣道︰「我知道你是想替鳳梓出氣,但凡事適可而止,過與不及都會招致災禍。」

「得了,你的顧慮我都知道,既然我已經答應你會好好假扮鳳梓,就一定會信守諾言,畢竟我還想回去我的世界。」

假扮成別人不能做自己,實在是件苦不堪言的爛差事,她開始懷念自己原本平庸無趣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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