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騙子的話。」她用盡力氣死命抗拒著,不給他靠近的機會。
「你以為我想這樣嗎?我一開始甚至是無法原諒你的!」關德雷捧住她的臉,對著她大吼出聲。
第14章(2)
錢莫愁停止所有掙扎,像個破布女圭女圭一樣由他掌控著身子。
「一開始調查你,是想知道博文為什麼會鐘情于你。等到傷痛過去,我開始恢復理智,知道不是你的錯之後,我已經習慣了你的身影。我開始想知道你為什麼願意為他放棄你該有的彩色生活,我想知道你為什麼能那樣愛著他……」他急切地說道,只希望能從她臉上看到一絲的釋懷。「後來,當我明白你並不愛他,壓垮你的只是內疚時,我高興卻又不安。因為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的欺騙。即使這樣的欺騙是因為情不自禁……」
「夠了。」錢莫愁打斷他的話,虛弱到就連被他摟在身上也沒有力氣反抗了。「我不想听這些。我只知道我好不容易站直身子,你們又要來壓垮我一次。」
「博文的事不是你的錯。」
「寬恕我自己的理由,我可以說出一百個給你听。但是,你爸不會接受。」錢莫愁伸手輕觸著他的臉龐,氣若游絲地說道︰「我真該給你一巴掌,你不該開始這一切的……」
「我們可以幫你編造一個新的身份,我爸沒見過你。」
「若是他們知道了真相之後,我豈不再加一條罪狀?」錢莫愁苦笑地推開他的手,游魂似地往前飄著。
「莫愁。」關德雷擋住她的去路,握住她的肩膀。
「不要踫我。」她木然地說道︰「我想回台灣。」
「等我們把事情談出一個結論後,我就帶你回去。」他握住她的肩膀,希望她能看著他。
「我沒辦法再待在這里,我要回家、我要回姊姊身邊……」
一聲哽咽卡在喉嚨里,錢莫愁捂著嘴拚了命地忍住,就怕這聲哽咽一旦月兌口而出,她就會哭成幾年前的那個她。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關德雷紅著眼眶,緊抱著她顫抖不止的身子,嗄聲說道︰「我應該更早告訴你真相的,我不該只因為希望你留在身邊……」
「我要回台灣我要回台灣我要回台灣……」她不听他說什麼,只是不停喃喃自語著。
「我陪你一起回台灣。」
「不要!」錢莫愁驚跳起身,眼神驚恐地拚命搖頭、搖得頭發披散滿臉卻仍無法停止。「不要,你這麼千里奔波,萬一又出什麼狀況。你……你叫我怎麼面對你的家人……」
她說得牙齒打顫,望著他的眼神,恍若他是個吃人的惡鬼。
必德雷看著她慌亂的樣子,心痛得像被人千刀萬剮。
是他的私心隱瞞,才會逼得她走到這一地步的。
「我怎麼有法子眼睜睜地看著你離開?」他說。
「如果你不想再眼睜睜地看我繼續過悲傷的人生,你就該放手。」她的拳頭無意識地一下又一下地捶著疼痛的胸口。
「我派人送你回去。」他想握住她的手,卻被她揮開。
「你幫我訂機票就可以了,我自己搭車去機場。」錢莫愁扶著牆壁,搖搖晃晃地往前走。
「在我訂好機票前,你先回房間休息。」
「我不要待在這里,我不能……」錢莫愁步履蹣跚地走著,像是瞬間蒼老了十歲不止。
他再度擋住她的去路,低聲說道︰「你若出事了,要我和你姊情何以堪?」
她仰起臉,整個人像是被調慢了五倍播放速度一樣地,木然地看向他。
半天後,她打了個寒顫,抱住雙臂,像個好孩子一樣地點頭,緩緩說道︰「好,我不出去,等你訂好機票。」
說完,她像抹游魂似地飄回他的房里,砰地一聲關上房門。
必德雷看著那扇門,高大身軀像被人狠狠毆打過,只能粗喘地沿著牆壁緩緩滑落到地上。
他生平不曾感情用事過,他總能在權衡利弊得失後,做出最好的判斷。所以,他才能年紀輕輕便擁有一番事業。
唯一的例外,是去見了她。
誰知道,就是因為這樣的一個例外,便讓他得到這樣痛不欲生的教訓。
必德雷狼狽地走向酒櫃,決定他什麼都不願再想。
他要喝到大醉,因為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
他到底想干嘛?
錢莫憂把臉貼在辦公桌上,明知道她有兩百件事等著她去做。有兩張平面圖要調位置、有一個泡面的提案要交、還有動腦會議,要想十個主意,但她現在腦袋完全運轉不了,只能想著--
冷昊。
她知道自己很廢,一踫到感情就變呆。可她本來就單細胞,腦容量又不大,一下子踫到這麼復雜的情況,她當然會當機啊。
錢莫憂眼神放空地看著前方熒幕,耳邊听到的全是同事拍攝某支珠寶廣告片現場的八卦。
「那個女明星就像這樣‘砰’地一聲,用力地甩上門。然後,現場一片安靜,沒有人敢吭一口氣。周導演就踹倒椅子,指著門大罵,你如果有本事把性感表情做足,不要像個花瓶,誰想跟你在這邊耗這麼久……」
「莫憂,怎麼一臉沒精神?」許梅梅走到她身邊,拍拍她肩膀。
「沒事。」錢莫憂有氣無力地回一個笑,仍然趴在桌上。
「你和冷昊怎麼了?不聯絡了嗎?」
「沒。」錢莫憂不想提冷昊,尤其是對許梅梅。「對了,我晚上跟紀明仁要去看電影,一起去嗎?」她想應該是許梅梅弄錯了要電話的意思,因為紀明仁似乎真的只當許梅梅是同事。
「別管電影了。你為什麼不抓住冷昊,他有錢又有勢。」許梅梅握住她的肩膀,化著最新彩妝的眉眼譴責似地看著她。
「他有錢有勢,關我啥事?」錢莫憂皺眉看著她,發現許梅梅似乎又瘦削了一些,黑眼圈重到連眼妝都蓋不住。「而且要抓也是你抓吧。你不是說他要了你的電話嗎?」
「我不管。反正,你曾經說過要把我介紹給冷昊的,你不能食言。」許梅梅掐住錢莫憂的手臂,眼里閃過一陣戾氣。
錢莫憂坐正身子,很想戳自己的腦袋--它們一定是中毒了,否則她怎麼會听不懂許梅梅在說什麼。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說那些話。抱歉,我低估了他的殺傷力和我的能力。」錢莫憂眉頭緊鎖地看著許梅梅臉上的怒氣。
梅梅在氣什麼?難道她今早听到美術大莊說梅梅喜怒無常一事,是真的?
「那你把紀明仁讓給我。」許梅梅說。
「什麼?」錢莫憂眨著眼,腦袋又當機一次。「你說什麼?」
「把紀明仁讓給我。」許梅梅聲音因為著急而顯得有些顫抖。
「為什麼?他又不是我的東西,而且你說過他不適合你。」錢莫憂說。
「我弄錯了,他才是我真正想要的。」
錢莫憂看著許梅梅的美麗臉孔,她突然間懂了,但她卻寧願自己不懂。
「不,你不是,你只是騎驢找馬。」錢莫憂難過地抿緊著唇,十指揪成死緊。
「我以為你是我的朋友,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你懂得家里每天在燒錢的痛苦嗎?」許梅梅的長指甲刺入錢莫憂的手臂里。「你知道照顧一個失智的老人,看著她從誰都不認得到胡亂打人、到大小便失禁,那有多痛苦嗎?」
「我知道你過得很辛苦,但是感情不該是工具。如果要這樣銀貨兩訖,你應該直接開好條件去相親。」錢莫憂抽回被掐出血的手臂,藏到身後,痛得想哭。
「相親有屁用!誰會想要像我這樣一個爛攤子!」許梅梅看向錢莫憂身後,眼眶驀地冒出淚光,大聲地說道︰「為什麼要罵我?我喜歡他有錯嗎?腳踏兩條船的人是你啊。」